第十八章 监牢
“楼主，想什么呢？”
含瑛轻声询问，每天送走何大夫以后，楼主便会靠着窗边，久久凝望，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
浮霜微微转过头，对含瑛笑了笑。
“我在想，该怎么杀了他。”
浮霜说这话时仍带着笑，单纯无害似的，语气里没有仇恨也没有残忍，只是一种预谋，仅此而已。
含瑛微微愣了愣，虽然知道那件事有多难，可看着楼主这样的笑容，她觉得自己愿意再相信一次。
浮霜转过头去，依旧望着英华居的方向，这五天里，除了宋戎每天来看她之外，何大夫也会每日午后来为她换药，除此之外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含瑛陪着她。
她已经五天没有见到宋亦了。
该找什么理由见面呢？
浮霜单手撑着头，想了许久，似乎她与他并不熟，确实没有需要相见的理由呢。
正此时，敲门声响起，浮霜莫名有些期待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宋戎与何大夫今日已经来过了，现在也不是青萝青羽送饭的时辰，那么，敲门的会是谁？
含瑛推开了房门，来人正是乔二。
“将军说，请浮霜姑娘戌时到英华居用膳。”
“知道了。”
话既已带到，乔二很快便离去，留下浮霜与含瑛二人不明所以。
不过，不管怎么说，宋亦主动请她用膳，这是一个好机会。
而浮霜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机会。
……
戌时。
“楼主，您一个人去没事吗？”
“放心吧，你今晚就暂且回千金楼去，代我向徐大叔问个好。”
“还请楼主一定要小心。”
浮霜朝含瑛点点头，然后转动着轮椅，往英华居的方向去。
雪地淹没了前行的声音，只留下两行不深的痕迹，从伴云轩一直延伸到英华居。
乔二这次没有拦她，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浮霜回以微微一笑，然后行至屋内。
“来了。”宋亦淡淡说了句，那语气似在招呼一个老朋友。
他的目光在浮霜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深邃的眼眸不知在打量什么，仿佛隐藏了诸多心事，却在下一次睁眼时化开。
浮霜并未察觉到宋亦的注视，她只是看了看桌上的菜，未免也太丰盛了些。
“先吃吧。”
浮霜正要开口时，宋亦却已猜到了她想说的话。
“好。”
难以想象，她竟然要和她的仇人同桌用膳，浮霜觉得有些嘲讽。
四周的气氛很是尴尬，浮霜只好埋头于眼前的食物，印象中，她还从未把一顿饭吃得如此小心翼翼。
宋亦自顾自的倒了些酒，时不时抿上一口，动作不紧不慢。
“浮霜姑娘可还记得我接你来宋府的那天？”
浮霜微微有些诧异，不明白好端端的宋亦为何提起这事。
“自然记得，雪天路滑，以至于马车坠崖，幸得将军相救。”
“所以浮霜姑娘以为，马车坠崖是因为雪天路滑？”
浮霜愣住，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是？
从她的表情中，宋亦已经得知了答案，浮霜沉默了，看向他的眼神中有微微的期许。
“还记得那个车夫吗？”
浮霜摇了摇头，那天本就下着雪，还遇上宋亦来接她，哪有心思管车夫是谁。
“车夫不是宋府的人吗？”若是宋府的人，应该不会出问题才对。
“至少在到达千金楼之前是。”
“将军的意思是，车夫在千金楼那里被人调包了？”
“没错。”
浮霜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印象最深的便是坠崖那一幕，当时马车速度太快，悬空的那一瞬，她确实没有见到车夫的身影。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在坠崖之前，车夫就已经离开了。
“想杀我的人太多，我本不是特别在意，可这件事牵扯进了浮霜姑娘，所以不得不问问，浮霜姑娘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以至于招来了杀身之祸？”
浮霜看了眼宋亦，又默默垂下眼，这次肯定不会是他，那么，除了他，还会是谁？
总不能直接告诉宋亦她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吧。
于是，浮霜摇了摇头。
宋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无妨，去见见就知道了。”
原来他已将人抓住了。
浮霜点点头，跟在宋亦身后，穿过英华居的后门，来到一处废弃的庭院。
院内杂草丛生，泥土是黑色的，似被什么东西浸过一般，空气中的味道都与之前不同了，屋檐下的蛛网结了厚厚好几层，一看就是许久未打理过的。
可就在这院子里，却藏着一座监牢。
烛台发出昏黄的光，拉长的人影映在阴暗潮湿的过道里，缓缓跳动着。
宋亦引着浮霜，停在其中一间牢房外，挥手示意之后，一旁的看守打开了房门。
自进入这牢房开始，浮霜心中便涌出一股不安，越靠近刑架，这种感觉越重，哪怕还未见到那张脸，她却已经感觉到了熟悉。
脑海中闪过一张又一张脸，最后，浮霜不再靠近，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所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能带给她这种熟悉感的更是少数，又是近日不见踪影的只有两人，玉衿和玉泽。
玉衿是在杀叶贤当晚不见的，玉泽是去寻玉衿后便再没回千金楼，所以，眼前的人，是玉衿还是玉泽？
不管是谁，她的模样实在让浮霜痛心，道道血迹爬过她的身躯，蜿蜒曲折交叠在一起，好似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浮霜揪紧了心，看着宋亦挑起她的下巴，凌乱发丝下的那双眼睛似闭未闭，填满了怨恨。
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庞，名为玉衿。
“哦，错了，不是她。”
宋亦摇摇头，都怪自己之前喝了些酒，一时竟糊涂了。
玉衿的眼神一瞥，扫了一眼浮霜，而后再度垂下。
浮霜应该装作不认识玉衿的，可她却做不到，那些伤痕已有些时日，玉衿已在这待了许久。
原来她消失的这些日子，竟是被宋亦关在了这里！
“走吧。”
浮霜艰难地转过身，看着宋亦的背影，恨意更重。
她一定要想办法救出玉衿。
接着，宋亦又带她去了另一间牢房，浮霜却已没了先前的好奇，眼前闪烁的尽是玉衿受刑的画面，像一团迷雾，将她笼罩，久久压抑着，无法平息。
因此，当宋亦指着凶手给她看时，浮霜难以承受那一瞬的冲击，脑海再度一片空白。
是玉泽。
怎么会是玉泽？
不可能，她一定是看错了。即便这样安慰了自己，可现实血淋淋摆在面前，浮霜撑着轮椅，无法控制自己微颤的身躯。
四周弥漫着血腥味，玉泽的身体上全是新伤，那些新鲜的血液是生命一点点流失的迹象，她实在虚弱得可怕。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屈打成招。
“浮霜姑娘，可认得她？”
“不认得。”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浮霜别过眼，不忍心再看。
“看来，她的目标还是我，这次真是连累了浮霜姑娘。”
浮霜丝毫没听出宋亦所说的歉意，只觉得说这话的人实在令她作呕。
这地方血腥味太浓，浮霜终究没忍住胃里的翻腾，刚出了监牢，便扶着墙吐了出来，她总算明白那些黑色的泥土是怎么回事了，可不就是浸了人的鲜血吗？
都怪她太懦弱，如果杀叶贤那晚，她不喝那么多酒，不逃避，不置之事外，至少今天她不会在此见到玉衿和玉泽。
宋亦递来一张洁白的手帕，一边吩咐监牢的看守。
“过两天若是还不招，性命便不必再留了。”
“是。”
浮霜怔住，一听到这话，仿佛就看到了玉衿玉泽被杀害的画面，不行，她不能放任此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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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瑛轻声询问，每天送走何大夫以后，楼主便会靠着窗边，久久凝望，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
浮霜微微转过头，对含瑛笑了笑。
“我在想，该怎么杀了他。”
浮霜说这话时仍带着笑，单纯无害似的，语气里没有仇恨也没有残忍，只是一种预谋，仅此而已。
含瑛微微愣了愣，虽然知道那件事有多难，可看着楼主这样的笑容，她觉得自己愿意再相信一次。
浮霜转过头去，依旧望着英华居的方向，这五天里，除了宋戎每天来看她之外，何大夫也会每日午后来为她换药，除此之外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含瑛陪着她。
她已经五天没有见到宋亦了。
该找什么理由见面呢？
浮霜单手撑着头，想了许久，似乎她与他并不熟，确实没有需要相见的理由呢。
正此时，敲门声响起，浮霜莫名有些期待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宋戎与何大夫今日已经来过了，现在也不是青萝青羽送饭的时辰，那么，敲门的会是谁？
含瑛推开了房门，来人正是乔二。
“将军说，请浮霜姑娘戌时到英华居用膳。”
“知道了。”
话既已带到，乔二很快便离去，留下浮霜与含瑛二人不明所以。
不过，不管怎么说，宋亦主动请她用膳，这是一个好机会。
而浮霜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机会。
……
戌时。
“楼主，您一个人去没事吗？”
“放心吧，你今晚就暂且回千金楼去，代我向徐大叔问个好。”
“还请楼主一定要小心。”
浮霜朝含瑛点点头，然后转动着轮椅，往英华居的方向去。
雪地淹没了前行的声音，只留下两行不深的痕迹，从伴云轩一直延伸到英华居。
乔二这次没有拦她，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浮霜回以微微一笑，然后行至屋内。
“来了。”宋亦淡淡说了句，那语气似在招呼一个老朋友。
他的目光在浮霜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深邃的眼眸不知在打量什么，仿佛隐藏了诸多心事，却在下一次睁眼时化开。
浮霜并未察觉到宋亦的注视，她只是看了看桌上的菜，未免也太丰盛了些。
“先吃吧。”
浮霜正要开口时，宋亦却已猜到了她想说的话。
“好。”
难以想象，她竟然要和她的仇人同桌用膳，浮霜觉得有些嘲讽。
四周的气氛很是尴尬，浮霜只好埋头于眼前的食物，印象中，她还从未把一顿饭吃得如此小心翼翼。
宋亦自顾自的倒了些酒，时不时抿上一口，动作不紧不慢。
“浮霜姑娘可还记得我接你来宋府的那天？”
浮霜微微有些诧异，不明白好端端的宋亦为何提起这事。
“自然记得，雪天路滑，以至于马车坠崖，幸得将军相救。”
“所以浮霜姑娘以为，马车坠崖是因为雪天路滑？”
浮霜愣住，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是？
从她的表情中，宋亦已经得知了答案，浮霜沉默了，看向他的眼神中有微微的期许。
“还记得那个车夫吗？”
浮霜摇了摇头，那天本就下着雪，还遇上宋亦来接她，哪有心思管车夫是谁。
“车夫不是宋府的人吗？”若是宋府的人，应该不会出问题才对。
“至少在到达千金楼之前是。”
“将军的意思是，车夫在千金楼那里被人调包了？”
“没错。”
浮霜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印象最深的便是坠崖那一幕，当时马车速度太快，悬空的那一瞬，她确实没有见到车夫的身影。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在坠崖之前，车夫就已经离开了。
“想杀我的人太多，我本不是特别在意，可这件事牵扯进了浮霜姑娘，所以不得不问问，浮霜姑娘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以至于招来了杀身之祸？”
浮霜看了眼宋亦，又默默垂下眼，这次肯定不会是他，那么，除了他，还会是谁？
总不能直接告诉宋亦她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吧。
于是，浮霜摇了摇头。
宋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无妨，去见见就知道了。”
原来他已将人抓住了。
浮霜点点头，跟在宋亦身后，穿过英华居的后门，来到一处废弃的庭院。
院内杂草丛生，泥土是黑色的，似被什么东西浸过一般，空气中的味道都与之前不同了，屋檐下的蛛网结了厚厚好几层，一看就是许久未打理过的。
可就在这院子里，却藏着一座监牢。
烛台发出昏黄的光，拉长的人影映在阴暗潮湿的过道里，缓缓跳动着。
宋亦引着浮霜，停在其中一间牢房外，挥手示意之后，一旁的看守打开了房门。
自进入这牢房开始，浮霜心中便涌出一股不安，越靠近刑架，这种感觉越重，哪怕还未见到那张脸，她却已经感觉到了熟悉。
脑海中闪过一张又一张脸，最后，浮霜不再靠近，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所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能带给她这种熟悉感的更是少数，又是近日不见踪影的只有两人，玉衿和玉泽。
玉衿是在杀叶贤当晚不见的，玉泽是去寻玉衿后便再没回千金楼，所以，眼前的人，是玉衿还是玉泽？
不管是谁，她的模样实在让浮霜痛心，道道血迹爬过她的身躯，蜿蜒曲折交叠在一起，好似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浮霜揪紧了心，看着宋亦挑起她的下巴，凌乱发丝下的那双眼睛似闭未闭，填满了怨恨。
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庞，名为玉衿。
“哦，错了，不是她。”
宋亦摇摇头，都怪自己之前喝了些酒，一时竟糊涂了。
玉衿的眼神一瞥，扫了一眼浮霜，而后再度垂下。
浮霜应该装作不认识玉衿的，可她却做不到，那些伤痕已有些时日，玉衿已在这待了许久。
原来她消失的这些日子，竟是被宋亦关在了这里！
“走吧。”
浮霜艰难地转过身，看着宋亦的背影，恨意更重。
她一定要想办法救出玉衿。
接着，宋亦又带她去了另一间牢房，浮霜却已没了先前的好奇，眼前闪烁的尽是玉衿受刑的画面，像一团迷雾，将她笼罩，久久压抑着，无法平息。
因此，当宋亦指着凶手给她看时，浮霜难以承受那一瞬的冲击，脑海再度一片空白。
是玉泽。
怎么会是玉泽？
不可能，她一定是看错了。即便这样安慰了自己，可现实血淋淋摆在面前，浮霜撑着轮椅，无法控制自己微颤的身躯。
四周弥漫着血腥味，玉泽的身体上全是新伤，那些新鲜的血液是生命一点点流失的迹象，她实在虚弱得可怕。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屈打成招。
“浮霜姑娘，可认得她？”
“不认得。”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浮霜别过眼，不忍心再看。
“看来，她的目标还是我，这次真是连累了浮霜姑娘。”
浮霜丝毫没听出宋亦所说的歉意，只觉得说这话的人实在令她作呕。
这地方血腥味太浓，浮霜终究没忍住胃里的翻腾，刚出了监牢，便扶着墙吐了出来，她总算明白那些黑色的泥土是怎么回事了，可不就是浸了人的鲜血吗？
都怪她太懦弱，如果杀叶贤那晚，她不喝那么多酒，不逃避，不置之事外，至少今天她不会在此见到玉衿和玉泽。
宋亦递来一张洁白的手帕，一边吩咐监牢的看守。
“过两天若是还不招，性命便不必再留了。”
“是。”
浮霜怔住，一听到这话，仿佛就看到了玉衿玉泽被杀害的画面，不行，她不能放任此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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