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百分之百_替嫁后我驯服了病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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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百分之百

  明娆是被热醒的。

  她咕哝了一声,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手自然而然地往旁边勾去,扑了个空。

  手摸着空空荡荡的床榻,明娆几乎是瞬间便清醒了。

  实在是前几次独自醒来后都发生了大事,记忆太深,导致她现在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旁边没人,明娆心底一慌,猛地睁开眼睛,“虞砚”

  不知道虞砚又去做什么了。

  明娆撑着身子就要起来,手肘拄着睡榻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

  明娆抬眼环顾四周,震惊错愕,久久难以回神。

  她在暗室,可这已经不是她上回来过的那间暗室了。

  还是那个不大的地下室,一张床、一张书案,两样东西占了半间暗室,剩下的半间

  上回还是空的,这回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

  挨着墙壁的角落多了一个方几,上面放了一堆杂物,有几件衣裳,还有一些脂粉首饰,不知他何时买来的。

  挨着床榻的地方放着许多应急的食物,再旁边放着一桶水,水干净澄澈,容器外面贴着一张字条,明娆垂眸看了眼,是虞砚的字。

  凤舞龙飞的字迹说不出的懒散随意,告诉她这水是已经烧开过的、可以饮用的干净水源。

  原本空空荡荡的书案上也多了不少东西,一眼扫去,有故事绘册、民间话本、诗词歌赋、还有史书传记等等。正经的书、或是闲书都有。

  除了书,还有些类似九连环之类的机关小玩物。

  准备这些东西的人像是怕人无聊似的,能想到的打发时间用的东西都摆在这里了。

  暗室里光线很暗,所以桌子上还放有一个小盒,盒中装着蜡烛和火石。

  明娆突然想起来之前与他说过的话

  她问“暗室那么坚固,在里面待久了不会憋闷吗”

  他说

  “也并非绝对的不会坍塌,有一处弱点只有我知道,若对着那处炸,也是会塌的。”

  “会有些闷热,毕竟现在是夏季,但完全不用担心通风的问题。我在它最薄弱的地方从外面打了个通道,足够换气用。”

  她又问“可是里面没有食水,真躲进去会饿死渴死吧”

  虞砚轻笑了声,没说话。

  明娆此刻呆呆望着满满当当的一屋子储备物,捂着狂跳的心口,喃喃道“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他去哪里了

  他把她一个人放到这里,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人去哪了

  明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挪到边上,低头找自己的鞋,果然没有看到她昨天睡前脱掉的那双鞋。

  虞砚是把她抱过来的,没有鞋子很正常,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一双鞋子。

  是新的鞋子,没有见过,不知是何时放到这里来的。

  明娆穿好鞋子,站起来走了走。

  码数正好。

  床边叠放着一沓新衣服,也是没见过的,明娆没有换上,她心里清楚,一定也是正好的大小。

  明娆走到书案前,一眼便看到了男人临走前留给她的字条,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食水每日皆换,可放心食用。我进宫一趟,莫担心。若日落时仍未归,再打开下一张字条,不要提前看。”

  明娆心口一滞,不知为何,心跳逐渐加速,慌乱感愈发浓烈。

  她没有听话,放下这张,拆开了下一张。

  下一张塞在信封里,被胶黏住,她心慌得不行,手颤抖着去撕,用力过猛,将里面的字条也给撕坏了。

  一腔委屈瞬间爆发,她呜咽了一声,抖着手腕,将一分为二的两个半张字条拼在一起。

  这回字多了起来

  “娆娆,没有偷看吧我猜你肯定偷偷看了,你啊。”

  明娆透过熟悉的字,甚至看到了男人无奈的笑容,听到了他纵容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事情比我想象得要棘手很多,没办法及时赶回去,但也不要担心,我总能有法子脱身。”

  “床头有一红色按钮,按下它,沿着密道走出去,会有人带你离开。记住不要提前按下,因为按下以后的一炷香内,暗室便会自毁,所以你需要在一炷香时间内,从通道里跑出去。我相信你能做到,毕竟我曾见过,你跑得很快。”

  他说的是宫中初遇那次,她被一个郡王追,又被他救下。

  “床上有一个包裹,我为你提前准备好的,带上它离开,不要回头。暗道尽头见到的人可以信任他,他会带你回凉州。”

  “我会去找你,莫忘了我。”

  明娆站在案前,盯着上面的字,良久,她再也忍耐不住。

  纸从指尖滑落,她慢慢抬手捂住了脸,低低地压抑地呜咽出声。

  虞砚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他那么无法容忍她与旁人接触,怎么这回轻松地便说出把她托付给旁人的这种话来他一定舍不得,一定在意极了,可是他依旧这么安排。

  不到迫不得已,虞砚不会愿意这样。

  他还会回来吗

  明娆哭得撕心裂肺,绝望地想着。

  他若是不在了,难道以为她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虞砚,你真是个傻子。

  她没敢哭得太大声,因为太过剧烈的哭泣会消耗体力,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体力,她得撑到他回来。

  明娆很快找回理智,强忍着痛苦和心疼,擦干眼泪,走到床边去看虞砚说的那个包裹。

  明娆没有心情检查都有什么,换好了新衣服,把包袱放到最显眼顺手的地方,又找到了虞砚说的那个红色按钮,没敢按下,而是弯下腰,盯着看了看。

  没看出什么名堂,索性作罢。

  她直起身子,坐在床边,发了会呆。

  目光四下游离,扫过一处时,突然顿了下。

  片刻的怔愣,她蓦地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方才没有注意,现在才看到

  上回她清楚地看到,入口的地方就是一堵墙,外面的机关按下,这堵墙会打开。

  她不知道从里面是如何开启机关走出去的,但她清楚地记得,就只有一堵墙,黑色的。

  可是此刻,在原来的黑墙外面,多了一样东西。

  金色的,纵横交错的铁制围栏。

  明娆抬手,指尖贴上,触感冰凉。

  每一根都比她的手指还粗,她拽了拽,很坚固。

  她怔愣地顺着横向的拦条往旁边看,目光追随着它的走势,一直向外延伸。

  她从左边的出发点望去,直到视线与右手的一侧收回,形成一个闭环,她都没能从诧异中回神。

  这是一个笼子。

  环绕在四侧墙壁与顶部的笼子。

  垂眸看向入口处,一把不起眼的金色小锁孤零零地垂在那里。

  这是个金色的牢笼。

  他把她锁起来了。

  虞砚大抵不知道她有没有记住出去的机关,他不想让她从这个门出去,所以索性封死了这里。

  她的生路只有一条,就是由那个红色按钮控制的暗道。

  不叫她出去是这个门外有什么吗

  她知道。

  外面是危险。

  明娆望着那把锁怔怔出神。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虞砚站在思政殿里,心神不宁,十分烦躁。

  “该说的我已说了,陛下今日还有何事”

  他站在这里听陆笙枫说了半天有的没的,皆是在劝说他收回兵符,不许他辞官回家。

  年轻的帝王不似从前每次见面时那般温和浅笑着,他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忧愁,眼底一片青色,显然是几日没有睡好。

  陆笙枫叹了口气,嗓音疲惫“阿砚,此事我们再商议商议,如何朕需要你。”

  虞砚冷笑了声,“这兵符太后不是早就想收回去吗本侯此刻还给她,有何不妥。”

  “阿砚你也知道,朕不似父皇那般重文轻武,可是母后她”陆笙枫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无奈道,“朕在努力改变这样的现状,但朕”

  说到底,他不理朝政许久,想要一朝一夕间将朝堂的局势扭转,并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陈琬柔一日不自愿交还政权,他也不想生抢。

  虞砚很烦,他不住地偏头看向外面的天色。“还有旁的事吗没有的话恕臣告退。”

  转身便往外走。

  本以为今日进宫能见到太后,再跟她吵一架,他甚至都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结果却连面都没见到。

  听说那日他们不欢而散后,太后就被他气病了,一直卧床不起。

  太后不在,他也必要在跟陆笙枫多说废话。

  陆笙枫这回没再拦他,眼睁睁地看着虞砚几乎要走到了门口,他突然低声唤了一句

  “阿砚。”

  男人停下脚步,不耐地转头,他的耐心告罄,已经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只烦躁地看了一眼陆笙枫。

  皇帝沉默了会,轻声道“抱歉,阿砚。”

  虞砚微微蹙眉。

  “对不住”他又说,“是母后让朕叫你来的,她的话,朕不能不听。”

  虞砚的目光彻底冷了下去。

  “快回家去看看吧”陆笙枫满脸歉意,“对不住,莫要怨朕。”

  虞砚疯了一样往回跑。

  人走后,陆笙枫失魂落魄地走到门边,扶着门框,往向空无一人的远方,神色挣扎,闭了闭眼睛。

  他最终还是选择帮虞砚。

  “希望还来得及。”

  虞砚出了宫门,从孟久知的手里接过自己的剑,一言不发翻身上马,疾驰回府。

  陆笙枫大概是还残存着最后一点良心,没有拖延太久,虞砚赶回侯府时,正好碰上太后身边的人在院子里四处搜寻明娆的下落。

  太后身边的女官大概是早就想到安北侯若是突然回来,该如何应对。

  女官笑盈盈地冲对方行礼,她带了不少礼物来,太后赏赐给侯夫人,她来此是名正言顺。

  “安”

  问候的话才出口,眼前亮光一闪

  一颗头颅滚落到地上,鲜血从颈腔喷射而出,溅落到旁边太监宫女的脸上。

  众人怔愣片刻,顿时惊叫出声。

  有人抱头鼠窜,下意识便要逃跑,可惜还没踏出一步,便同那女官一样的下场,头身分离,鲜血四溅。

  虞砚冷漠地甩了下剑,一眨眼的功夫,又抬剑指向一个脸色煞白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像是被吓傻了,寸步未挪,危难当头都没扔掉怀里的托盘。

  虞砚垂眸看了眼对方手里紧抱着的酒壶,淡声道“毒酒”

  嗓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却冷淡至极,隐约含着一股引而不发的杀意。

  小太监对上男人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后脊一凉,脑子里一片空白,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哦”男人低声喃喃,“还真有毒酒啊。”

  娆娆的梦应验了。

  他想。

  尖叫声由一群慢慢减弱,很快再也听不到一声。

  孟久知带着一队暗卫从四面八方汇集到院中时,院子里除了虞砚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男人手拎着剑,身形颀长挺拔的立着,他沉默地望着书房的方向,神色淡淡,周身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孟久知叫下属把人都压了上来,“主子,都在这了。”

  虞砚沉默了一会,“做得不错。”

  他难得会夸赞谁,孟久知和一众下属皆受宠若惊地低下了头。

  这一招行得大胆,瓮中捉鳖。

  虽然很冒险,却可以将太后派来的人一网打尽。

  “阿青呢。”

  “她带着人还埋伏在柏明馆周围。”

  柏明馆是虞砚从前处理公务的地方,书房就在其中,那间暗室也在。

  “有人去过”

  孟久知点头,“在外面看了一圈,没进去。”

  虞砚闻言松了口气。

  男人摆摆手,孟久知便清楚他的意思,某个特定的手势一出,剩下的几个人也被一齐杀了。

  至此,派到安北侯府来送明娆上路的人无一生还。

  虞砚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还剑入鞘。

  他把剑交给孟久知,然后独自一人走进了书房。

  打开暗室的机关时,透过金色的牢笼围栏,看到了床榻上的女孩。

  她正抱着膝坐着,蜷缩在榻上,听到动静,满是担忧的小脸抬起,与外面的男人四目相对。

  “虞砚”

  明娆看到他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拼命压抑着的恐惧与担忧,在这一瞬间又成倍地爆发了出来。

  虞砚垂眸,掏出钥匙开锁,门是向里开的,他刚走进去,背后的墙轰隆一声,又合上了。

  明娆飞奔过去,扑进男人怀里。

  她把自己挂在男人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劈头盖脸吻了下去。

  虞砚沉默地托住她,叫她勾得更紧更牢。

  一边热烈地回应,一边抱着人往里走。

  他把人放至榻上,低头衔着那张红唇时,品尝到了苦涩的眼泪。

  心脏骤然收紧,胸口泛起被重锤凿过后的钝痛,他稍稍退离,想看看她。

  脖子上的力道收紧,把他拽了回去,不叫他走。

  与他抵死缠绵,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

  她咬破了他的唇,发了狠劲儿,显然是吓坏了,现在要把火气都撒在他身上。

  “呜呜虞砚呜呜呜你坏,你过分,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她贴着他的唇哭诉。

  男人低垂了眉眼,温柔地安抚道“我哪里舍得丢下你,这不是回来了”

  “你走时应该把我叫醒的”

  难怪昨夜他缠着她要了那么久,从未那么狠地折腾她,直到快天亮才放过她睡去。

  原来是要确保她早上醒不了,他好偷偷跑出去

  虞砚亲了亲她,“叫你醒来作甚若是哭着不叫我走,那我就要抗旨了。”

  明娆红着眼睛瞪他,“那你也不该瞒我。”

  男人轻笑了声,“好,是我的错。不然再咬我一口”

  明娆垂眸看到他嘴上的伤口,又扁起红唇呜咽了声,“痛不痛呀给你吹吹。”

  “嗯,亲一亲就不疼了。”

  明娆十分大方地凑上去啄了几口。

  她以为事情结束了,人也放松了不少。

  “虞砚,你叫我黄昏时离开,可是你忘了,这里面看不到外头的日光,我不知何时是黄昏,不知何时离开啊。”

  虞砚难得怔愣了下,片刻后摇头笑笑,“是我的疏忽了。”

  百密也有一疏,是他顾虑不周。

  “所以你不回来我就不会离开的,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离开的。”

  男人眉眼稍冷,扣着她的手倏地收紧,“不要说那个字。”

  明娆偏过头呸了一口,“说错了,我不说了。”

  她咕哝了一声,又去找男人的唇。

  贴上时,还庆幸地叹了声,“快带我出去吧,这里好热,都出汗了。”

  虞砚没有动,压向她的力道更大了些。

  女孩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床榻,她被亲得眼前发昏,手脚发软,不知何时,她勾在虞砚颈后的手被拉了下来。

  恍惚之间,手腕上一凉,然后就听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扣在了手腕上。

  明娆茫然睁眼,隔着眸中水雾,看向已经直起身的男人。

  “嗯”

  又是咔嚓一声响。

  明娆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猛地抬头。是那条链子

  顺着看向另一端

  她被锁在了床头

  明娆震惊地望着面前的人,“虞砚”

  男人弯腰,手掌眷恋地抚过她明艳的小脸。

  他嗓音轻柔“红色的按钮按下时,地面会出现一个暗道入口,最外面的地方会放着这条链子的钥匙,你伸手可以拿到它。”

  明娆瞪大了眼睛,猛地起身要坐起来。

  铁链哗啦响着。

  男人的掌心按在她的肩上,用了些力气,按着她动弹不得。

  他眼中满是温柔,看着她时,爱意深浓。

  嗓音低沉道“拿到钥匙打开锁链,带上包裹,顺着暗道快跑,你会看到裴朔,跟他走。”

  明娆的眼中瞬间又漫上眼泪,她用力挣扎,可是按在她肩上的手力气太大了。

  他很小心地不弄疼她,又叫她无法动弹。

  明娆怒极,偏过头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男人眉头未皱一下,他眼里漾起细碎的笑意。

  “娆娆,我会去找你的,一定会的,别怕。只是暂时分别,我保证。”

  明娆红着眼睛抬头,“虞砚,你要去做什么你别去好不好我们现在走,躲起来总是可以的,凭你的本事,没人能找到我们。”

  虞砚笑了,他抬起那只被咬的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颊,弯低了身,黑眸一瞬不瞬地温柔注视着。

  他说“可我想让你安全又快乐地活着。”

  不希望她逃亡,担惊受怕。

  不希望她总是活在威胁里。

  “娆娆,外面那是个大麻烦,随时都是危机,我不能放任那样一个隐患一直存在,我必须彻底解决,斩草除根。我向你承诺过,不会叫你受到任何伤害的,还记得吗”

  那人已经动了杀意,并且实施。

  虞砚不会大方到放过这样的威胁。

  他不嫌麻烦,只怕明娆会受哪怕一点委屈。

  即便是再微小的可能也不行。哪怕以一己之躯作为代价,也要护她周全,安稳一生。

  明娆记得。

  那次她对他说了那个梦,其实不是梦,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她对他说我需要你。

  他便承诺说,此生都不会叫她受到任何伤害。

  明娆没想到一个人重诺至此,甚至宁愿破釜沉舟。

  “抱歉,这次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将你锁在这里。”

  这是虞砚第一次在她拒绝的情况下,依旧固执地把人锁了起来。

  明娆哭着去掰手上的锁铐,恳求道“虞砚,别去”

  虞砚松开了人,“链子的长度足够你去拿食物和水,我走后,你要尽早离开。记住,按钮按下,这里就会塌,洞口会封死,不叫人寻着暗道找到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明娆哭着追上去,可走了几步,链子便伸直,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虞砚站在她一步远之外的地方,忍了忍,还是没克制住往回走了一步。

  他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

  微低下头,闭上眼睛,唇在她发上深深一吻。

  再开始时,嗓音低哑,也带了点哽咽“乖乖的,等我。”

  “虞砚,虞砚,别走,能不走吗”明娆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他,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呜呜呜虞砚虞砚”

  她声音哭哑了,用了全身的力气抓着他的手腕,死死抓着。

  可是男人还是将她的手拉开。

  他最后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擦去源源不断滚落的热泪。

  “娆娆,我知道只要同你和离,还你自由,她就会放过你,可我做不到。我宁愿去拼一个结果,和她、和过去做个了断。”

  “你一辈子都只能跟我在一起,我好坏啊,是不是”

  明娆哭着摇头,说不出话来。

  他对着她温柔笑了一下,郑重许下诺言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明娆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看着他又将牢笼落了锁。

  暗门合上,她爱的男人迎着光远去,而她只能躲在这一方牢笼里,等着他凯旋。

  太后的寝殿内,陆笙枫坐在她的寝榻旁,握着她的手,脸色难看。

  “母后,你这是在逼他。”

  太后虚弱地偏过头,把手从陆笙枫的掌心中抽出。

  陆笙枫不依不饶,抓住她的手。他头一次用“叛逆”的语气跟她讲话。

  “他是你的亲儿子,我知道你心疼,可是你这样,我就不难过了吗”

  “你就叫他们好好在一起,别再管了,放手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他早已不是那个能老老实实被你关在屋中的小男孩了”

  陈琬柔没有力气跟他吵架,虞砚那天的态度刺激到了她。

  虞砚有句话没说错,她陈家人骨子里流的就是偏执强势的血液,虞砚是她的儿子,和她一样的性子。

  他随了她,是块硬骨头,这块骨头终究还是硌到了她自己。

  这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传承,怨不得任何人。

  陆笙枫瞧不得她这个样子,他也平白地生出一股执拗劲儿,从来都温顺听话的帝王,此刻也不管不顾似的。

  他伸手钳制住女人的下颌,俯身低头,靠了过去。

  他没舍得用力气,仗着她虚弱无力,在她的错愕之间,轻而易举地就将唇贴了上去。

  这里从来都是不得触碰的禁区,他终于一脚踏了进来。

  这一步踏的是错,大错特错,他比谁都清楚,但他大概是昏了头,竟然没有后悔的感觉。

  陈琬柔被定住身,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青年,很快反应过来,抬手便是一巴掌。

  这一掌毫不留情,青年的脸很快红了起来。

  “大逆不道”她怒声训斥,“给哀家跪下”

  陆笙枫抬手抹了下嘴角,沉默了片刻,低声笑了出来。

  “是,儿臣大逆不道。”他没有下跪,也不再掩饰自己眼里的情愫,“儿臣早就万劫不复了。”

  可即便他已经一脚踩在泥里,踩在沼泽里,也想把她托起,叫她能站在高处,俯视这世间的一切。

  他纵容她,顺从她,叫她愈发自我、霸道、无视一切。

  所以她才有今日的痛苦。

  她沉醉在权利里,享受着说一不二的绝对话语权,却对自己的亲子束手无策,一败涂地。挣扎、困苦,这都是他一手娇纵出来的结果。

  这一次,她病得很重。

  兵来如山倒,陆笙枫头一次意识到,她终归已经不再年轻,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

  这样棘手的局面该由他来打破。

  在听说太后派去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时,他知道,虞砚迟早要来算账。

  早就该彼此放过了。

  既然虞砚不能妥协,那就只能让他来替她做这个决定,主动放手,让彼此都解脱。

  陆笙枫的手指轻轻抬起,在半空中,勾勒着女人的模样。方才的冲动用光了他全部的勇气,他再不敢再逾距一步,不敢落下手,只敢虚虚地,隔着空气碰触她。

  “我知道,你宁愿亲手死在他手上,却依旧不愿向他低头,说一句你错了。”

  陈琬柔无力地闭上眼睛,不去回应。

  “如果有朝一日他要杀了你,你最后一句遗言,也一定是叫我别为难他,对吗。”

  陈琬柔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承认“是我欠他的。”

  年轻时不觉得,等到拥有了一切,才发现其实她也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毫无错处。

  起码对于虞砚,她全都是亏欠。不管再怎么不想承认,她也心中有愧。

  “你有多后悔,只有我清楚。”

  陆笙枫从旁边取过一卷圣旨,是他早就写好,一直都没有勇气拿出来。

  他这些年没有独自做过什么决定,他下过的每一道旨意,都是她的意思。

  这一道,是他自己的意思。

  “母后,这是阿砚想要的自由,朕会满足他。”

  陈琬柔蓦地睁眼,咬牙道“你敢。”

  帝王却温柔地笑了笑,“这次,我敢。”

  殿外突然一阵喧闹,陆笙枫猛地抬头看去。殿门被人踹开,他愣了下。

  他看着沉默走来的男人,嘴边漾起一丝苦笑,看着手中的圣旨,喃喃“可好像来不及了。”

  虞砚是来了断的。

  安北侯要做的“了断”,自然也是十分符合他的作风。

  安北侯向来不讲道理,他没什么耐心,无情、绝情,谁的情面都不给。

  他只能接受他想看到的结果,会不择手段,只为达到那个目的。

  他鲜少同谁计较,非要争一个结果。

  但他有一个软肋,触及到了那根软肋,便要将对方置之死地,不死不休。

  陆笙枫了解虞砚,看着他走进来,心沉到谷底。

  才站起身,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拦,便被虞砚一掌推开。

  皇帝是弱不禁风的,毕竟大霖朝一向推崇的是读书,而不是练武。

  他连陆元崇送给他的那把剑都没有拿起来过,更不要想在已经丧失理智的安北侯手下讨到便宜。

  再抬头看时,虞砚已经单膝抵在了太后的榻边,他一手掐着太后的脖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发簪。

  银簪的一头抵着的,是虞砚自己的心口。

  陆笙枫微怔。

  簪子

  对了,外臣入宫,尤其还是虞砚这样的人,进宫是不允许带刀剑的,他把银簪戴在发上,这才能带进来。

  太后从惊诧中回神,她想说话,可是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已经在用力。

  陈琬柔清晰地瞧见,虞砚的眼底有滔天的杀意在猛烈地翻滚,几乎是以翻江倒海的架势朝人倾来。

  女人的脖颈修长脆弱,承受不住一个常年领兵打仗的武将的力量,更何况,这个男人时值青年,带着决绝与杀意而来。

  陈琬柔无法呼吸,她的气息被蛮力阻隔,都堆积在胸腔中,憋闷与窒息感令她恐惧,她从未感受过濒死的威胁。

  强烈的求生本能叫她伸出双手,死死攥住虞砚的手腕,用力地去掰,喉咙发出的声音嘶哑不堪。

  “阿砚”陆笙枫走到近前,恳求道,“你不是想要自由吗在这呢,我给你好不好你放开她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虞砚没有理会。

  他的头脑很清醒,他知道,今天他和陈琬柔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人。

  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因为明娆还在等他回家。

  男人居高临下,眼中尽是冰冷。

  他嘲讽地勾起了唇角,握着发簪的手朝自己扎去。

  被磨得十分尖锐的簪头轻而易举地刺破了薄薄的衣裳,扎进了他心口的位置。

  血迹瞬间在男人心口蔓延。

  漫出一大片血花,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裳。

  有血滴下,落到了陈琬柔的脸上。

  她的瞳孔骤缩,原本抓着虞砚手腕的那两只手都松开,转而去夺他的簪子。

  窒息感叫她意识模糊,但她依旧用尽全力,不叫那簪子再深一寸。

  虞砚微勾了唇角,哑着声音低声道“我不想再与你有瓜葛,把这身血、这条命都还给你,好不好”

  像地狱中的恶鬼在耳边低语,杀气铺天盖地将人笼罩。

  扎在心上的簪子又进了几分,有血迹顺着两人纠缠的手流了下去。

  流到了陈琬柔的寝衣上,也流到了虞砚的袖子上。

  他带着决绝,非要与她了断前尘。

  母子间是如何走到这个地步的呢

  陈琬柔眼里噙着泪,怎么都想不通。

  她自然是不懂的,若是懂,也不会有今日的虞砚。

  “你我之间总得死一个,是不是”他说。

  陈琬柔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也带着决绝。

  她固执地拽着握有簪子的那只手,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虞砚歪了下头。

  “你要死吗”

  他轻声问。

  “不行”陆笙枫怒吼着,红着眼睛冲了过来,“母后”

  扼在陈琬柔颈间的那只手倏地收了回去,她剧烈地咳着,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枫儿,退下。”

  这是他们母子的事。

  陆笙枫的脚步钉在原地。

  他一向听话,此刻站在一旁,心已经死了。

  陈琬柔顺了气,目光也带了狠意。

  她攒足了力气,从男人手里抽走簪子,然后决绝地

  往自己的心上扎了下去

  痛,好痛

  他方才也是这样痛吗

  陈琬柔感觉自己的血在往外流,脑子里略过许多念头。

  最多的,还是后悔。

  他面不改色地往自己的心上扎,不见丝毫痛苦。

  是习惯了这种感觉吗

  这些年在西北,吃了多少苦,有想念过家吗

  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来的太晚了。

  一切都晚了。

  陈琬柔紧紧盯着她唯一的孩子,企图在他脸上看到恐慌或是不舍的表情。可惜,她没有看到。

  虞砚始终在面不改色,却在此刻,突然笑了下。

  那笑散漫而绝情,像初冬的寒风,带着漫不经心的凉意,吹走了她身体里最后的温暖。

  虞砚握着女人的手,在她缓缓睁大眼睛、诧异的注视下,慢慢拔出了簪子。

  “错了。”他慢声道。

  话音落,利落地下手,往她心脏深处,用力地、深深地扎了下去。

  又准又狠,干脆利落。

  簪子被缓缓推入,一直将整根簪子都没入心脏,都没有松手。

  看着亲生母亲慢慢没了气息,男人终于满意地收回了手。

  他愉悦地轻笑了声。

  “这里才是致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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