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杀
夏天开合手指，在火炉中加入自林中收来的枯枝，任由汤药沸腾不止，雾气弥漫眼前。
并时不时看着凉棚病榻上的病人。
铜先生已经离去，正如以往一样，神出鬼没，不知下次何时会来。
他走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一个躺在地上，手腕被划破一个碗口大的伤洞，缠着绷带，浑身到处是血的女子，还有一句，“蠢货。”
这位不知哪里来的大小姐真就举剑自刎，嗯，是割腕自杀。
不论用何种手段，能有勇气自杀，这已经足够让他难以想象，也让他愤怒
他浪费了足足三百点积分才勉强救了她，把身上仅有的积分几乎消耗殆尽。
倘若铜先生没出手将她打晕，以他的积分，想来也不可能让死人复活。
夏天看着她，想到三百点积分就这样付之东流，他就满心不痛快，捎带着也怨起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姑娘。
为此，他痛心疾首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眼睛满是血丝，每当他看到那张脆弱如风烛的苍白脸颊，总会忍不住心软，她太美了，也太柔弱了，总能让他忍不住去拼命救她。
夏天在联邦一向安分守己，他自诩不是好色之徒，现在看来，是高估自己了。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他叹了口气，既然已打算救人，只好竭尽所能，拼尽手段。
夏天听到水烧开的声音，他在炉子旁盛了水，又往里撒了点兑换出来的血酸亚铁素胶囊和伤氟凝。
胶囊和药片对失血过多的病人有奇效。
夏天更乐意给她输液，但他不敢轻易给人扎针。端着盛好的药水靠过来，撬开她的嘴，舀起一勺药水，吹了好久，确定不会太烫后，才小心给她灌进去。
还好，她会不自主地吞咽，正如婴儿吮奶。
喂到一半，她咳嗽了起来，夏天等她缓了缓，又撬开她的嘴。
又一次，夏天赞叹她的漂亮，以夏天在地球联邦目睹过的无数闻名银河的女明星的标准而言，她也算是顶尖的那一类。
而眼前的女子则眼角含泪，满面哀伤，让人看了直心碎。
他想起了先前翻越脑海中的各类武侠小说中的一首小诗，轻声吟了出来：
“玉容消寂泪痕干，
梨花独枝春带雨。
香魂一缕随烟散，
愁绪三更入梦遥。”
然而眼前女子嗖然睁开眼，夏天愣了愣，说了句，“你醒了。”
“登徒子，”她挣脱他捏着下巴的手，一挥胳膊，一巴掌又恨恨地打在他脸上。
夏天登时怒火冲上喉咙，他花了三百积分救她，又为她烧水煮药，就得到这么个报应。
好可恨的女子，今日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忍这样的气。
不过他毕竟善良，只是重重地把碗放到桌上，哼了一声，妈的，这水好烫。
“沈姑娘，吃下这药，你的手伤自会好，血气也会补足，”夏天强压怒意，“你之后若是想寻短剑，大可自己找一个深山野林，别苦累路过的有心人，浪费他人的美意。”
“我从没要你救过。”
“哼，我只是心地好，见到躺在路边的小猫小狗都会耐不住救一下。”
夏天说完这话，就气呼呼地走开，随口骂道，“这女子的长得是真漂亮，怎么跟那黄蓉一个臭德行。”
“小子，说谁臭德行呢？”
夏天被吓了一跳，当他抬起头，一眼发现乞丐少年正懒洋洋靠在树上，耷拉着腿。
她穿着初次见面的邋遢麻服，又老又旧，头发蓬乱，眼睛又亮又黑，嬉笑着看着他。
“黄蓉？”他一时间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再三确认，正是黄蓉黄姑娘。
小乞丐嘴角一歪，“怎么这种表情，难不成有人先前在冒充我？”
“那倒没有，黄姑娘你也去冥江府？”
夏天尚未请她入座，少年乞丐已经一个腾身雀起，飞入夏天正对面的长凳，她嗅了嗅鼻子，“嘻嘻，我可看见了。”
夏天一时间搞不清头脑，她看见什么了？
“你在那姐姐的碗里加了药。”她脸带坏笑，“书生，是不是蒙汗药。”
“蒙汗药，你这登徒子，”一个又惊又怒的声音传来，夏天转头一看，只见那病榻上的姑娘已经起身，正踉跄地扶着梁柱。
“蠢女人，她说什么你都信呀。”夏天气急败坏。
“难不成信你这个登徒子？”沈璧君咬牙切齿。
“沈璧君沈姐姐出于名侠之后，自小家教甚严，为人清高，又是温柔可亲，对人毫无防备，自然容易亲信我这样可爱的小乞丐。”
她原来是《萧十一郎》里的武林第一美人沈璧君。
黄蓉抱肩昂首，一脸义正言辞，然后突然做了个小鬼脸，“沈姐姐，刚才人家其实只是开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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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
沈璧君似乎已经从先前的打击恢复过来，她狐疑地盯着两人。
她一贯善良，不愿把人想的太坏，但这一两天来的遭遇，无论如何都已经让她惶恐，她不可能再如以前那般易深信于人。
“不管怎样，这小子可心思多着咧，沈姐姐，你还是小心为妙，”满脑子坏主意的小丫头捂着嘴轻笑道，“我看见了，他望着你，吟着一首坏透了的诗。”
“诗，”沈璧君仍旧没有恢复往昔神貌，她在睡梦中似乎确实听到过一首诗，但她确实没听清。
一想到他对着毫无反抗的自己清唱着什么贼诗，沈璧君就浑身发抖。
“什么诗？”如果真是坏透了的诗，她就
“这我可不敢吟出来，”少年乞丐故作娇羞，夏天一时间怀疑她到底是那个黄蓉还是哪里来的魔教妖女。
“够了，”他忍不住呵斥，“沈璧君姑娘是吧？”
沈璧君被他突然起来的厉声呵斥吓了一跳，她整了整衣领，昂起头，以挑战般的姿态迎接他，“怎么，登徒子，你想怎样？”
“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
沈璧君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会为你熬最后一碗药，爱喝不喝，既然你这么怀疑我，事后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还有你，黄蓉，赶紧有多远走多远，别让我看到你。”
沈璧君还未答话，黄蓉倒是嘻嘻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瓜，夏天硬生生拧开，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书生，你先前骗了我，我现在不过是还你一报罢了，喏，两清了，不过我还欠你一顿饭哩。”
这下不止沈璧君，就连夏天也弄不清楚这黄蓉到底在搞什么鬼。
黄蓉站起来，微微一诺，扯开娇嫩的嗓子，郑重说到，“小书生，我给你介绍一下吧，位姐姐呢，是冥江第一美人，也是当世名侠沈浪的嫡孙女，沈家唯一的继承人，家世清白，为人贤淑，是一等一的名门淑女，不论是江湖的青年才俊还是朝堂的权贵甲胄，无不对她梦寐以求，能照顾她......”
她狡黠地朝他挤眉弄眼，“小书生，那是你的福分哩。”
“我才懒得管她是不是武林第一美人，不过我看她更像是武林第二傻瓜。”
“为什么是第二傻瓜？”
“因为我是最大的傻瓜，我怎么会想要救一个大傻瓜。”
沈璧君沉闷地望着她，又瞄了一眼夏天，似乎紧张了起来，“你们两个认识？你们想要做什么？”
夏天也懒得理她，径直转身，他眼下只想烧最后一壶水，把最后一点药用完，然后走人。
黄蓉在一旁拄着下巴，笑嘻嘻地摇头，“也没想什么，只是想气气他。”
沈璧君低头，脸上闪过一抹哀伤。
夏天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等他完成一切，把药水端到沈璧君的桌前，看着她，鼻子喷出“哼”声。
他用生硬的措辞宣布：“两位，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
沈姑娘，这是你的药，你喝也罢，不喝也罢，与我再无干系，以后一别两宽，我也不会说半点关于你的话，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夏天早已气饱了，就算她现在要自杀，夏天也决计不会说半句话，做半个动作。
沈璧君抬起头，一言不发，似是打定主意不在和他说话。
她眼睛仍旧红红的，是原先睡梦时的泪痕，她看起来确实娇柔貌美，若有人说她是这大明第一美女也未尝没错。
或许她的美真能让男人为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但夏天肯定是不会做舔狗的，他又不是没见过与她不相上下的美女，至少当初江边的那两具尸体就比她未必逊色。
夏天不再赏其容颜，自顾自地走出客栈。
客栈周遭到处都是染红的血土，尸体则已经被掩埋。
途径后面的田地，有数个新盖的坟墓坐落其中，几个无名无姓的空碑插在新土之上。
更远处，嫩竹新生，黄莺甫鸣，宁静的河水在青绿泥土上蜿蜒，正如游行的水蛇。
这些坟墓是那位沈璧君大小姐方才见铜先生时留下的杰作，如今再看着这些石头墓碑，着实荒凉凄惨，让人同情。
“死人才不会在意自己是曝尸荒野还是衣骨还冢，”他低声嘲讽了一句，然后走向官道。
然而他才刚没走多远，后面就传来喊叫。
是那个少年乞丐，他加速脚步，越走越快，可奈何姑娘有轻功加持，两三个呼吸，黄蓉就追到他身旁。
夏天板起脸，他觉得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不给好脸色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跳河了。”
“........”夏天脸垮了，有完没完，他硬起心肠，正要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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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板着面孔，“她自己想死的！”
黄蓉瞪大眼睛，吸着鼻子，仿佛就要哭出来。
冥江城，冥江第一城，君临于浩荡冥江之上，是沧冥望三江的汇流口。
三江之水在这里川流不止，以浩汤之势裹向南海，并入王阳。
其上更是傍着绵延的千里冥山，六岳剑派其中的两大剑派正坐落于冥山之中，川蜀群山亦离此不远。
而那移花宫与日月神教，同样藏在这大大小小宛如海潮的群山中的某一处。
当然，这一切都和夏天无关，他现下正在卖力地写字，客栈大堂的客人寥寥无几，有三五个无所事事的闲汉在饮酒喝茶，台上还有一个不算妖娆的长着雀斑的老妓正卖力地扭着身体。
整个客栈又臭又脏，令人作呕。
没办法，他所在的客栈乃是城里最不起眼的客栈，老旧一如尘封多年的密室，地面多是蛛网与虫洞，浓郁的腐烂酒精味儿一直充斥着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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