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_心上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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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黎若烟又在梦境里见到小叔了,那个人还是站在荒无人烟的雪原里,天上还有寂静的飞鸟,有些树枝上垂挂着的冰条,沉甸甸的,泛着寒冷的白光。

  记忆里的那个人,好像很喜欢穿深色系的衣服,他走时穿着的那件呢子大衣上,沾着一些白色的雪,有些凌乱,她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在梦境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小叔,你回来了吗?”

  她红着眼眶,连嗓音也是沙哑的,无力的。

  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漫长,就像是隔着银河和宇宙,哪怕是在梦境里,也没有办法把这个人的轮廓幻想出来,他在那边是不是一直很繁忙,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类似于这样的问题,她有时候一想起来,就会觉得无比难过。

  可是那个站在雪原里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在空旷的世界里,突然想起他有些冷漠的嗓音,问她:

  “你是谁,谁是你小叔?”

  “小叔,你不记得我了?”

  那个人没有说话,转过身就消失在她的面前,她伸手茫然的抓了几下,那个人就变为了尘埃,怎么也抓不住,等到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就躺在医院里,努力的想了想,才忆起好像在学校外走路,被撞到的事情。

  病房里只有邱姨一个人,看到她醒来,弯腰替她捏了捏被角:

  “醒啦,烟儿。”

  黎若烟动弹不得,手腕上和脑袋上都缠着绷带,邱姨看她有点懵,解释了一下:

  “还好不是什么大伤,静养几天就会好。”

  “邱姨,爷爷呢?”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的病房里也只有邱姨一个,想想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心寒。

  邱姨愣了一下,坐在床边:“你知道他工作一直比较忙,你昏迷之前他是第一个赶到的,现在回去休息了。”

  黎若烟只轻轻的应了一声,收敛了眉头,重新躺回床上。

  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真的是除了每日拼命的学习,盼望小叔赶紧回来,除此以外的人生,都枯燥极了。

  黎若烟对于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产生任何怀疑,第二天也只有二叔来看过,她不知道远在异国的小叔知不知道,看样子,他是不知道的,毕竟电话也没有打一个过来。

  就这样枯燥的在医院里呆了几日,这天,邱姨说回家给她拿几套衣服,她一个人躺在医院的床上看课本,房门被人推开,二叔黎言霖拉住了老爷子,喊他:

  “爸,有话好好说……”

  黎若烟一无所知,手腕上还捧着书,刚刚开口喊了一声:“爷爷……”黎老爷子就把手里的那叠文件丢到她的脸颊上。

  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下病房里黎老爷子的喘息,她愣住,脸颊上那被纸张划过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把心也灼痛了,黎若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人,顷刻红了眼眶,看着他握着拐杖,看起来比前段日子更加沧桑一些,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指着她的鼻子问:

  “你说,你到底是谁的野种,凭什么让我儿子死了都不知情!”

  黎若烟被送进医院的那天,要不是医生提起了血型的事情,或许这个秘密,就随着坟墓隐瞒了一辈子了,现在死无对证,除了这种真凭实据的医学证据,完全不知道要找谁发泄。

  当年突然怀了孩子要结婚,原本就是个蹊跷的开始,这个女人多狠毒,这么多年让自己父子关系不和,死了还要给自己留下个不知道和谁生的孩子,可怜自己的儿子,死了都不知道。

  从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他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爱子心切的黎老爷子被黎言霖拉住,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她,那眼神,像是看一只苍蝇,看一个仇人:

  “我告诉你,你这个妈有多过分,当年你妈自寻短见,我老婆拉了她一把,自己从桥上掉下去了,你小叔黎言川,是亲眼目睹的,为了你一个野种,你让我妻离子散,你知不知道!”

  “爸爸,这事情过去多少年了,提起来有什么意思,她只是个孩子,怎么能怪到一个孩子身上。”

  黎言霖把黎老爷子拉出病房外之前,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黎若烟,那一日有浅浅的暖阳从窗外落尽来,他只看到那个女孩子坐在病床上,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一直红着眼眶,看着在病房里谩骂的黎老爷子,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妈妈生前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这时候,只能无辜的,害怕恐慌的,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兽。

  黎言霖的心因为那个样子牵扯住,有些难过,把黎老爷子拉出去之前,说了一声:

  “若烟,你别多想。”

  把黎老爷子拉出门之前,黎若烟隐隐还能听到病房外黎老爷子和黎言霖争执:

  “我为什么要收养她?我疯了,这个女人对我儿子多不公平。”

  黎若烟颤抖着手,把散落在床单上的纸张拿起来,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怎么都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她看不出来这种很官方的医学数字,但末尾的结果诊断,那低到可怜的概率,已经足以表达了一切。

  她长那么大,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也只是知道父母偶尔会吵架而已,除此以外,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秘密。她不是黎家的人,不是爸爸的人,那她是谁的孩子?

  是谁的孩子?

  她的家人到底在哪里?

  到底哪里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关于这种问题,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也不知道命运原来喜欢这样和她开玩笑,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是应该为这种事情考虑的年龄吗?她只能坐在病床上,不停的用那双手抹着自己的眼睛,捂着嘴巴小声的抽泣着。

  你说人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变化无常,如果我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也许一开始就不会选择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

  那之后一连过了好几天,黎老爷子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只有偶尔黎言霖来医院看一看,其余的全部交由邱姨。她是她在黎宅生活的时候,最为亲近的人,大人做错了什么事情,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是这孩子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属于谁的,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呆在黎宅吗?

  邱姨给她削好苹果,绝口不提关于她的这件事情,偶尔说点人生哲理。

  她想:如果人生真的能像这样简单,哪里还叫人生?

  她才十三岁而已,人生才走了一小半,这时候已经如此艰难,能一直坚持下去吗?

  隔日中午,黎言霖又来了,还是如以往一样,他带了些水果和小食,看到她能下床,站在长辈的离场鼓励了几句,后来,才扯到他最近在做什么:

  “那边派人调查,你妈妈生前还有一个妹妹,你小姨,前几天联系上了,人还不错……”

  黎言霖的话说的已经很隐晦,黎若烟一听就已经明白,都不等她说完,就勾起唇角,并不为难他:

  “我知道,我没关系,我去哪里都可以,爷爷身体没事了吗?”

  她是从邱姨这里知道的,听说是因为这件事情,老爷子回去病了一场,邱姨忙着照顾她,腾不出手,是请的护工,连住的医院也不是这里。

  黎言霖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她额头上的绷带已经拆开了,前面的刘海也有些长,别到了后面:

  “没事,他只是固执了一些,当年你奶奶是从贫穷一直跟到荣华富贵的女人,非常慈爱的一个人,他不能接受,我替你说声对不起,我知道和小辈没有关系。”

  他还是当她是黎家的孩子,主动替固执的黎老爷子道歉,没有谁会去和一个孩子作对,气消了,时间一长,也就想通了。

  “我才是要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黎若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宽容的二叔,说了这些话,提起了一个人:

  “小叔,他……在美国,挺好的吧。”

  她知道他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到了现在,连邱姨也不提起来。

  黎言霖愣了一会儿,只是点了点头。

  时光像是撕掉的旧日历,一天一天的消失不见,黎老爷子足够宽容,垫付了所有的医疗费,只是那以后黎若烟再也没有在医院见过老爷子。出院的那天,黎若烟首先去的就是住了快一年的黎宅,老爷子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由二叔黎言霖,邱姨牵着她的手进门,老爷子坐在大堂里,像是第一次他们商量要怎样安排她的人生那样,一直严肃的看着她的身影,她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微微鞠躬:

  “黎爷爷好。”

  这次加上了姓氏,从这以后,他真的不愿意认自己了。

  老爷子咳嗽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开,想了想,对邱姨招手:

  “你去做晚饭吧,吃了饭再走。”

  ——

  在黎宅的最后一顿饭,黎若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偶尔,当老爷子像以前一样把食物夹到她碗里的时候,她会很客气的说一声谢谢。

  一切都生疏了,在这个住了两年的地方,甚至比以往还要陌生。

  黎若烟带走的东西,只有一些衣服和工具书,平日里被老爷子勒令练习的字帖,一本也没有带走,有些已经写满了,有些还是空白,全部留在了书房里。

  她没见过自己的小姨,只是听闻黎言霖说,她是个离异的女人,独居,也住在露新市,只是住在很远的西市区。

  五月以后,庭院里的紫罗兰全部盛开了,黎若烟推着小小的行李箱从石子路上走过,有些花香落到了眼睛里,熏得眼睛发酸,黎言霖站在车旁边看了一眼,看到她不经意的抬手摸了摸鼻子,再抬起头来之后,就走的很快。

  黎言霖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又看了看家门口那条长长的小道,只得把行李箱放到车后备箱,帮她打开车门。

  黎若烟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色,只有邱姨站在庭院里,一脸不舍的看着她,看到她转过身去,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黎若烟赶紧钻进车里,抬手把车门关上。

  关于这个宅院里的一切,温暖的人和事,总会有消失的那一天吧。

  她上了车,关上车门的一瞬间,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黎若烟猛地抬起头去,正好看到他从外面驶来的车上急匆匆的下来,视线里涌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忙着喊她:

  “烟儿。”

  ↓

  ↓

  ————

  她完全不知道他会出现,突然之间看到阔别了几个月没有见面的那个人出现在世界里,眼睛控制不住的湿润了起来,小叔这两个字,也像是如鲠在喉,不知道这时候还能不能叫他小叔,还能不能在这里多留一会,多看看他。

  明明前一次通电话,最近一次的约定是今年年底,他过年还是要回来的,可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情,那几日躺在医院里,期盼着他,想念他,像是深入骨髓。

  那个人从车上下来,连行李也来不及拿,几步走过来拉开她的车门,先把她从车上拉下来,第一句话,是习惯性的弯腰,和她说了一句:

  “抱歉,我来晚了。”

  那样温柔磁性的声线,夹着风灌进耳朵里,落到了心上,黎若烟的嗓音也沙哑起来,抱住他低低的叫了一声:

  “小叔。”

  小叔啊,我等了很久很久,我害怕你再也不回来了,害怕我们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一回来就看到这个扑在自己怀里小声哭泣的女孩子,黎言川摸了摸她的头发,真的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连她的头发都长得很长了,比起他走的那时候,甚至也有了很多微妙的变化。

  看到面前只能抱着自己低低哭泣的女孩子,原来会那么的心疼。

  于是,原本定于今天就要把黎若烟送过去的计划,因为提前从黎言霖哪里知道的黎言川出现,把这事情压了下去,黎若烟又被黎言川带进门。

  老爷子看到儿子黎言川回来只是为了看一看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皱着眉头,问他:

  “你回来干什么?”

  “我不希望您总是做一些后悔的事情。”黎言川在黎耀这里很受宠,说话要比黎言霖大胆一些,“了解过那个女人么,会不会一点儿也不善良,就这样会把她送过去?”

  黎耀不会去考虑这种和自己无关的问题,黎若烟像是自家的耻辱,迟早也要离开,找到一个还有血缘关系的小姨,人家愿意接受若烟,已经是非常庆幸的事情了,早点丢掉,完全不想看到,是这时候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黎若烟站在他的身侧,一直揪着自己的衣袖,被小儿子这样反问的黎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让邱姨把黎若烟领回她原来的房间里,看到那丫头进了门,他这才和黎言川说:

  “你难道不知道她和我们黎家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

  黎言川把这话一说出来,连黎言霖都吃了一惊,把目光往弟弟那边看了一眼,记忆里这个人自从小时候开始就不怎么喜欢与人交际,相比于两个哥哥,显得更加沉静,加上小时候没怎么得到母亲的关爱,有些少年老成,这时候突然说出这句话,显然那时候,他内心是经过一番挣扎的:

  “孩子都长那么大了,大哥和嫂子早就不在了,这种事情现在戳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种木已成舟的道理,老爷子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不甘心,这就是有意隐瞒,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一家子人,被一个不知道怀着好心还是恶意的女人耍的团团转。

  父子俩因为这件事情僵持了很久,最终黎老爷子做了退让,答应黎言川明天让他带着若烟去看看她小姨,提醒他:

  “哪怕人家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再留个看不顺眼的人在家里,她身上有多少罪过。”

  “人生来无罪。”

  丢下这话,黎言川先上了楼,只留下黎耀和黎言霖,他看了一眼一直在后面不说话的黎言霖,问他:

  “是你告诉的?”

  黎言霖没有承认,只说:“像言川那么聪明的人,几次电话都没听到若烟的声音,会怀疑很正常啊。”黎言霖不怎么喜欢家里总是吵吵闹闹的,这小家伙到了家里,还是给大家带来过不少快乐,家里有了下一代的寄托,怎么想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若烟本性不坏,您担心什么呢,送给人家养,以后指不定长成什么烂苗子。”

  二叔黎言霖偶尔有点幼稚,但在这种时候,还是站到道德的角度上,劝告了一番,黎老爷子哪里会听,甩了甩手:

  “都是怀的什么心,我不愿意当圣人!”

  黎言霖看着这个固执的背影,只轻轻的叹了口气。

  ——

  再一次被人带回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黎若烟一点儿想要躺在这张床上的心情也没有,只是坐在床上,无助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

  她以为自己对这里一定是完全没有感情的,直到看到小叔出现的那一刻,那种害怕再也回不来和即将失去在这里一切的心情,会变得这样清晰和不舍。

  她坐立难安的趴在窗子上看了一会儿,这才听到那个人敲门的声音,于是赶紧跑去开门,黎言川进来以后顺手把门关上,就站在门口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子,微微倾身,和她平视:

  “今晚先在这里,哪里也不用去。”

  黎若烟知道他一定在楼下和黎爷爷坚持了一会儿,有些惶恐不安的看着他:

  “小叔,我愿意去小姨家,我在哪里都一样,我也会让小姨接受我的。”

  她都不知道母亲这边还有什么亲戚,只是偶尔听母亲和家人通过电话,好像也只有一个小姨,现在隐约知道奶奶的离世和自己的妈妈脱不了关系,她的出现,在黎老爷子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一旦有了芥蒂,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点燃的危险。

  黎言川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掀开她的袖子去看看听说是出了车祸骨折的地方,头也不抬的和她说:

  “我怎么知道你小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放心。”他说完,又提起来:

  “我怎么能随便把你丢给一个我都没见过的人?”

  大人做事情是要谨慎一些的,也或许是因为他把她放到了心上,因此连这种事情也要提出若干种假设,他把明天带黎若烟去小姨家的事情和她提了,临走时,又被那个丫头拉住:

  “小叔,我妈妈以前连累了黎奶奶了是吗?”

  她不知道老爷子说的话会不会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人听到这句话,眉头皱起来的模样,一瞬间也就什么都懂了。

  这是真的,这些过往并不是那个老人用来赶走她的理由,她的母亲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隐瞒着,鼓动父亲和家人私奔,父子俩从此一闹僵,就是几年时间的没有见面,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黎爷爷,还是在七岁的时候,这个人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笑起来,给了她红包和压岁钱,却没有和母亲说过几句话,那时候以为是母亲太过安静,直到听到父母在房间里的争吵,才知道父子俩之间有些隔阂。

  “入土为安,我和言霖都没有记挂了,你心里不要有疙瘩,当初的确是我妈甘愿去救你妈妈。”

  这些年代久远的事情,也跟着逝去的父母一起埋葬进了土里,渐渐成了大家都不愿意知道的过往,谁对谁错,早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如果这时候还耿耿于怀这种事情,会把自己的人生过的很偏激,像是黎耀,这时候还会把火气全部撒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若烟,你现在要准备的,是怎么把自己的人生过好,不要活在阴影里,这样会很累。”

  不管是父母出车祸的阴影,还是被黎爷爷抛弃的阴影:

  “把你的人生过好,就已经可以了。”

  把自己的人生过好,是他对她唯一的希冀了。

  ↓

  ↓

  ——

  次日一早,黎若烟凌晨六点就已经起床洗漱,只盼着早点把自己的落脚问题解决清楚,这样小叔才能安心的回去继续学习。

  早上十点,黎若烟在西市区见到了住在城中村里的小姨若慧芸,再此之前她从未见过,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甚至都不用她主动开口,她就已经知道她是谁。

  她和母亲,除了眉宇间略微有些不同,相似度非常高。

  若慧芸昨晚知道他们改成了今早过来,一大早就把食物做好,就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招待了叔侄俩。

  黎若烟瞥见了屋子里有些污渍的木凳子,趁着若慧芸去厨房,赶紧拿纸巾擦了擦,让小叔坐,黎言川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只让黎若烟坐下去,让她在这里乖乖坐着,去厨房帮忙。

  黎若烟很好奇他们在谈论什么问题,竖着耳朵,拼命往厨房那边探,也只听到几句客套的家常话,提的都是若慧芸最近的情况,据说,她曾经有一段婚史,也随着男方在外面打过工,最后老公出轨,只好又回来原籍。

  提起黎若烟的妈妈,若慧芸似乎有些迷惑:

  “她自小就比较跳,我们两个性格不一样,我嫁过去那么远的地方,从不知道她结婚了,只知道她有男朋友,不过我看到若烟就知道了,真的长得非常像。”

  大概是知道黎言川那么问的原因是什么,若慧芸笑了笑,说道:

  “你放心吧,我在那边也是有个儿子的,知道孩子多无辜,我会尽我所能,怎么说也是姐姐的遗孤。”

  客气大方的若慧芸,率先打消了黎若烟心里的芥蒂,到底都是女人,有些眼神啊,语气啊,也是撒不了谎的。

  三个人挤在狭隘的房间里,吃了早餐以后,谈论起了她的学业和未来的打算,黎老爷子在学校里交了三年的学费,她不转学,还是在那里念书,到了高中可以选择公办高中,这样负担会小很多,,至于大学,若慧芸说的有点勉强:

  “要是考上,也会努力供她读书的。”

  无论是谁,大概都不希望自己去帮一个亲戚收拾什么烂摊子,更何况若慧芸还年轻,以后是什么模样,也是说不清楚的。

  话题点到即止,黎言川并不是不明白,临走的时候他把若烟留在门外,单独和若慧芸谈了几句,等到再出来的时候,若慧芸脸上的表情有了些笑意,拉着若烟站在门外,目送小叔走远。

  直到车影消失在门口,若慧芸才把她带进去,把屋子里的另一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她,对于这位没有见过面的小姨,黎若烟存着的心态,还是希望自己不去麻烦若慧芸,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新房间里失眠了。

  第二天,黎言川又来这里拜访,给她带了新的床单和被套,基本已经买齐了房间里需要的东西,黎若烟看他给自己安静的铺床,像个事事关照的大人,又有些舍不得,问他:

  “小叔,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的飞机。”

  黎言川这次急匆匆的赶回来,原本就没有任何准备,现在已经安顿好她,在若慧芸这里交待了,自然要赶着回去,很多时候还是身不由己。

  黎若烟本想说送送他,后来张了张嘴巴,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其实已经不算是自己的小叔了。

  没有听到身后人说话的声音,黎言川收拾好了东西,转过身去看了看她,和她说:

  “好好学习,我到那边会给你打电话,我有你小姨的电话。”

  黎若烟听闻他还是这样的关照自己,有点懵的抬头看着他:

  “小叔,你还是我的小叔吗?”

  他说:“是,就像你爸爸一直把你当女儿,如果现在他还在,也一定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我还是你的小叔,我回来以后,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他是微笑着说这番话的,没有什么想要不再管她的意思。

  这个人的这一番话,像是光一样的,重新让她的世界亮了起来。

  ——

  黎若烟的新家离学校有些远,不像是以往,早上还有车子接送,从若慧芸所在的西市区过去要转两辆车,因此她很早就要起床,若慧芸在附近的酒店上班,有时候遇到夜班,她甚至连晚饭都要自己做,几乎是从这时候开始,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开始学着怎么去独立的。

  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她的事情,大家只知道她出了车祸,在医院里躺了很多天,至于搬家的事情,她连好友葛薇也没有告诉。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双亲已经离世,寄宿在爷爷这里,所以不管是小姨还是爷爷,这在她的眼里并么有什么区别,都是寄宿,都是需要努力认真的去学习,在这个新的环境里活下去。

  因为车祸的事情落下了不少课程,黎若烟这一次的月考成绩比前一次退后了几十名,又掉到了车尾巴,但不同的是,这次不会再有黎爷爷的白眼,这次也没有人来给她开家长会,小姨要养家糊口,这种事情是不会麻烦她的。

  知道情况的班主任没有说破,倒是和她了几句:

  “下次小姨不能来的话,你小叔也可以。”

  “我小叔出国了。”

  “诶,真是厉害啊,人长得好看,学习也那么好。”

  班主任倒是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远在异国的黎言川身上,黎若烟看她眼睛里冒着些星星,背着书包离开的时候,无奈的转过身吐吐舌头,她觉得小叔的确挺厉害的,毕竟什么年龄段的崇拜者都有。

  她背着书包刚刚走到转角处,就被从楼梯上滑下来的郑柯吓到,叫了一声,看他笑嘻嘻的,有点懊恼的骂他:

  “你干嘛,想死啊。”

  郑柯这人从不好好走路,一路顺着栏杆滑下来,准确落到她面前,先嘲讽:

  “你这次学习跌太快了,我还是第三。”

  “所以呢?”

  像是郑柯这种学习很好,偏偏又总是很调皮的学生,真的很招人嫉妒。

  “听说你小叔出国了,没人给你补习了吧,我教你。”

  黎若烟想拒绝,脑海里猛地想起小叔黎言川要她好好学习的忠告,要考上本市的公立高中,应该要四百分以上才行,倘若想要更稳妥一点,最好每次测验都在五百的临界点。

  看黎若烟有些犹豫,郑柯马上从自己书包里掏出自己的试卷,强行在转角处给她解题:

  “我就是数学好一点,加分题做对了,你肯定做错了吧,楼下花园,把笔记本拿出来,我教你。”

  她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和郑柯开始变为好朋友的,想要在小叔回来之前把学习变好,把成绩提上去,就像是她提前画好的大饼,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的把这个大饼填充起来。

  可是黎言川非常的繁忙,偶尔她有幸接到小叔打在若慧芸手机上的电话,也只聊上半个多小时,这个人十分的繁忙,她很思念他,却不敢麻烦他。

  日子悄无声息的走到初三上学期,一转眼,黎言川都出国一年半了,像是马上要考高中的事情,已经渐渐提上提上了日程,黎若烟和郑柯的关系日渐熟络,她把葛薇也拉了进去,组成了补习大队,当然也因为缺乏了小姨的门禁管教,这一年也野了不少,比如这周末,偷偷的和葛薇去了附近的游戏厅,想抓个可爱的毛绒娃娃。

  郑柯技术娴熟,主动掏钱不说,把抓到的全部给了她,抱着一堆娃娃回去的黎若烟还以为小姨上夜班,一开门才闻到客厅里有米饭的香味,吃了一惊,赶紧把娃娃往身后藏,若慧芸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只教训了几句:

  “别那么晚回家了,是不是去游戏厅完了,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黎若烟只哦了一声,心里感激,赶紧拉开门进了房间,把娃娃全部放到自己的小床上,以前她房间的毛绒玩具,几乎每年都有,这时候条件不好,这几只小可爱,是她房间里的第一批客人。

  黎若烟想了想,又从那里面挑出一只兔子,往正在做饭的小姨围裙里塞进去:

  “小姨,送你一只啊。”

  “我不要这种幼稚的东西。”

  时间相处的久了,黎若烟也才渐渐发现,小姨若慧芸没有那么有趣,虽然脾气也还可以,但绝不会把自己往小女人的位置上摆,像是这种东西,看也不看,直接还给她:

  “你倒是好好学习,这种东西耽误学习。”

  “不会,我决定考三中了。”

  若慧芸哦了一声:“可以,也不差。”

  对于她没有多少要求的若慧芸看她在学习上比较自觉,也从不多管教。

  把菜上桌,姨俩个围着小饭桌吃了晚饭,这种时候洗碗的杂事都是交给若烟,冬天天冷,若慧芸给她烧了一壶热水,给她清洗用。

  茶壶里咕噜噜的声音在小厨房里回荡了很久,像支安眠曲一样的,黎若烟看着茶壶嘴,想起了快一年多没见的小叔黎言川,板着手指头数了数,好像还有四个多月才会回来,也不知道他回来之后要在什么地方实习,学医实在是太辛苦了。

  好像是心有灵犀这种说法的话,她一个人在厨房里盘算着,被小姨想起来的手机铃声打断,赶紧直起身子,看了一眼:

  “我小叔?”

  若慧芸的电话平常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点打过来,赶紧把手机拿给她:

  “今晚运气好,你赶紧接,昨晚他就打过来了,我在上夜班,没接到。”

  黎若烟赶紧蹦跶着跑去接了电话,就站在冒着水蒸气的小厨房里,红着脸接了电话,一接通,就迫不及待的喊他:

  “小叔小叔,是你吗?”

  每个月最开心的事情,也就是他每次打电话会被她接到的时候,她话音刚落,炉灶上的水壶就开了,发出轰隆轰隆的叫声,她赶紧关了,竖起耳朵听那个人的声音,简直一时一刻都不想漏掉他说话。

  “什么声音?”

  “是茶壶的声音,我在烧水洗碗。”

  “你洗碗?”

  那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若慧芸听到这话,站起身,把黎若烟轰到了客厅:

  “洗什么碗,我来吧,你好好聊。”

  黎若烟高兴还来不及,回了房间,把房门锁上,就坐在书桌前和他说话,这话题也就这么过去了,黎言川照例在电话里问了她的近况,当然也包括她最近的学习成绩。

  她满心欢喜的告诉他:

  “小叔,我考三中吧,我考三中应该没问题。”

  “三中?”黎言川沉思了一会儿:“可以。”

  关于学习的话题,就聊了那么一点,后来,黎言川主动开了口,问她:

  “年底来这边玩吗,这边冬日也很热闹。”

  黎若烟脑子里轰隆的一声,连耳根子都是红的,她趴在桌子上,抬手捂了一下脸,不可置信的问:

  “小叔,你是邀请我过去吗?!”

  电话里响起那个人澄澈的嗓音,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对,我邀请你过来我这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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