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这顿晚宴终究是不欢而散了。
硬生生捱完最后一道餐点后，别西卜和萨麦尔不约而同地表示他们尚有要事，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和殿下共进晚餐。
这下子，这个场合就真是不折不扣的“家宴”了。
因为路西法，犹达斯情绪稍显激动，只能通过饮酒来压制自己的怒火。
那红色的酒液被他一杯一杯喝下，一不小心就过了量，现在他满脸酡红，连眼神都没有那么清明了。
沙利叶扫了他一眼。
这位殿下总是这样，做任何事都没有节制，只凭自己的心意行动。
而且还很任性。沙利叶没有劝他停下，因为犹达斯在放纵自己的时候，从不会听取其他建议。
她只是转过身去，悄悄招了招手，示意静立在身后的侍从早些将善后工作准备好。
一回过头，又正好撞上了路西法的目光。
此刻，他正用一种嘲讽的眼神注视着她，仿佛在说：看看你这位好未婚夫的德性。
沙利叶只是笑了笑，心想：这位不也是您的弟弟么？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萨维却站起身来：“那么，我也该回去了。”
“是吗？那么我们就一起回去吧。”沙利叶依旧笑着说。
“但是，”萨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瞥了犹达斯一眼，“殿下他似乎……”
原本张扬挺拔的小王子现在正缩在沙利叶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臂，嘴里还有些含混不清：“你得留下来陪我……”
沙利叶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应付现在的犹达斯，喝醉后的他比往常还要麻烦十倍。
但她嘴上依旧十分耐心：“亲爱的，你很累了吧？让亨利扶你去休息吧。”
“你也得跟我一起去！”
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一边撒娇，一边色厉内荏地瞪着她：“难道你要就这么抛下我？”
“殿下，大家都在看呢……”
“让他们看！”
“犹达斯。”沙利叶凑到他耳边，“不是你说的，要我去和萨维谈一谈的吗？”
“什么萨维？”犹达斯睁大他那双漂亮的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我提到过他吗？”
“……”
沙利叶摇了摇手边的服务铃，喊道：“亨利！”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小的管家一样的魔鬼从餐厅外走了进来：“请您吩咐，女士。”
“你的主人现在醉的不轻，让他好好睡下。”沙利叶吩咐他，“给他喝些安神的东西。”
犹达斯却不乐意了：“你要丢下我去哪儿？”
“只是帮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宝贝儿。”沙利叶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拽了下来，面不改色地撒谎：“等我收拾完了就去陪你。”
“好吧。”犹达斯这才有些不太高兴地答应，“你动作快一点！”
“当然。”沙利叶示意亨利将他扶到房间里去，转身却叫侍从将自己的外衣拿过来。
萨维看见了，有些欲言又止。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路西法却转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于是他就闭嘴了。
将犹达斯送走后，沙利叶对萨维说道：“好了，我们走吧，弟弟。”
她想在回去的路上跟他好好聊聊，但很显然，等在一旁的路西法似乎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之前还冷眼旁观犹达斯酒后撒疯的路西法突然开口了：“你就是这样欺骗我弟弟的？”
沙利叶听了，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噢，犹达斯喝完酒后总是这样，吵着让别人陪，但是最后又自己睡过去。”
她指了指远处搀扶着主人的亨利：“在照顾醉酒的恶魔方面，亨利比我有经验得多，现在犹达斯只是需要一场安稳平静的睡眠。”
路西法冷笑着说：“无论面对怎样的指责，你似乎总能找到一千、一万个理由。”
“因为这确实是合情合理啊。”
“包括你和他的婚约也是一样？”路西法问。
沙利叶愣了一下。
“你选择和他订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路西法说完，盯住她的眼睛不放。
在他的注视下，那双眼珠的颜色正慢慢变深。
“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沙利叶按下心里的烦躁，平和地说，“看来您其实是很关心自己的弟弟的。和您一样，我也很关心我弟弟现在的境况，想先和他叙叙旧，能请您给我们这个方便么？”
路西法喉咙里溢出一抹轻笑，转头出了餐厅。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直困扰着萨维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但在沙利叶靠近后，又变得有些急促。
“这么害怕做什么？我会吃了你？”沙利叶阴郁地望了他一眼，“难道我过去怎么了你吗？值得你这样提防？”
萨维嗫嚅着开口：“我没有……”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沙利叶让他坐下来，脸色算不上有好看，“以前那跟我作对、惹事时的气势呢？”
她这个弟弟或许不像犹达斯那样猖狂恣意，但以往也一直对她不服气，动不动就要挑战她的权威。
当然他头脑也就那样，还十分幼稚冲动，所以她从来没有将这个毛头小子的反抗当一回事过。
但现在的他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没有了过去的随意和自然。
就好像，是有了什么秘密。
沙利叶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似乎有些事瞒着我。”
她坐在对面的弟弟依旧像一只紧闭的象蚌：“并没有。”
“那你解释解释，你和这位大殿下是怎么回事？”沙利叶冷笑，“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只是借住……”萨维深吸一口气，“等他杀死从他领地上逃走的那个独眼沃尔克，他就会回去的。”
“这么巧，他的沃尔克偏偏就跑到了你的领地里？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
以往沙利叶随口提及萨维领地的狭小时，总是会惹得他发脾气。
但今天他听了，也只是抿了抿嘴，什么反应都没有。
太反常了。
“听着，萨维。”沙利叶不得不警告他，“你或许认为，我是个虚伪、狡诈的姐姐，总是想将你压榨得一点都不剩……”
萨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
“但我是你姐姐，我们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共同背负着家族的荣耀。”沙利叶顿了顿，“比起外人，我一定是更希望你好的，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底线。”
她继续说道：“你以为是父亲的叮嘱让我不敢动你的吗？告诉你，我有一万种方法避开他制定的法则。就算不杀你，我也能使你痛苦不堪。”
“他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把你扔给我照顾。”沙利叶说，“你以前闯了那么多的祸，脾气又倔，或许我的确教训过你好几次，但又几时虐待过你？”
“你知道的吧？我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恶魔了……想想路西法是怎么对他弟弟的。”
见萨维抬头看她，沙利叶继续提醒道：“难道在你看来，这位冰冷的王储、手段残酷的沃尔克屠杀者，会比我这位姐姐更值得信赖？”
“我说了，我没有向他……”萨维猛地站起身来：“……你不信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就想离开。沙利叶快步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是觉得，我把话说得太重了吗？”沙利叶抚摸着他柔软的黑色头发，“但你知道吗？对你，我总是先把底线画出来，在此之上，随便你怎样生活。”
“比起言语上温柔含糊，行动上却严厉刻薄，我还是更喜欢将不好听的话说在前面。”沙利叶慢条斯理地说。
“我希望，我们能做一对相处愉快的姐弟……这取决于你的行动，萨维。”
说完，沙利叶就看见萨维低下头去，使得沙利叶看不清他的脸。
以前在被她教训时，萨维如果生气或是伤心，甚至是要掉眼泪的话，就会把头低下去，不让沙利叶看到他的眼睛。
沙利叶突然有些恍惚，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是在什么时候了。
“……大殿下在外面已经等得够久了，今天就这样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平静地说道，“你和他一起回去，记得别说太多话，平时有空也可以来我城堡坐坐，蕾娜她十分想念你。”
“我知道了，姐姐。”萨维低声说道，声音瓮声瓮气的。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沙利叶的神色才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她松开手掌，一根细细的金色细丝摊在她那苍白的手掌之上，不仔细看似乎都无法找到。
这是她刚刚从萨维身上发现的。
纯金色的，散发出洁净魔力的丝线……或者说，发丝。
其中蕴含的能量将她的手烫得有些发痛。这说明，这发丝中间所蕴含的，是和她们恶魔截然相反的力量。
纯洁的，明亮的……
她默默地合上掌心，催动起魔力，将那发丝烧了个一干二净。
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路西法便知道，这对姐弟的秘密交谈已经结束了。
萨维站在他身后，有些低落地说：“殿下，您真的应该走了。”
他的话是意有所指，路西法故意曲解道：“现在时间还早。”
“我的意思是，您从我的城堡中……”萨维有些为难，“我答应您，以后如果需要帮助，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但现在您也要考虑到……”
“你姐姐责怪你了？”路西法打量起他的脸色。
“是啊，所以……”
“你似乎没有必要摆出这副委屈的模样，毕竟她也没有怪错你，你就是在背着她胡闹。”路西法冷淡地说道。
萨维没有作声。
“你先回去吧。”路西法瞥了他一眼，“不用等我，我还有话和你姐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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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路西法，犹达斯情绪稍显激动，只能通过饮酒来压制自己的怒火。
那红色的酒液被他一杯一杯喝下，一不小心就过了量，现在他满脸酡红，连眼神都没有那么清明了。
沙利叶扫了他一眼。
这位殿下总是这样，做任何事都没有节制，只凭自己的心意行动。
而且还很任性。沙利叶没有劝他停下，因为犹达斯在放纵自己的时候，从不会听取其他建议。
她只是转过身去，悄悄招了招手，示意静立在身后的侍从早些将善后工作准备好。
一回过头，又正好撞上了路西法的目光。
此刻，他正用一种嘲讽的眼神注视着她，仿佛在说：看看你这位好未婚夫的德性。
沙利叶只是笑了笑，心想：这位不也是您的弟弟么？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萨维却站起身来：“那么，我也该回去了。”
“是吗？那么我们就一起回去吧。”沙利叶依旧笑着说。
“但是，”萨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瞥了犹达斯一眼，“殿下他似乎……”
原本张扬挺拔的小王子现在正缩在沙利叶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臂，嘴里还有些含混不清：“你得留下来陪我……”
沙利叶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应付现在的犹达斯，喝醉后的他比往常还要麻烦十倍。
但她嘴上依旧十分耐心：“亲爱的，你很累了吧？让亨利扶你去休息吧。”
“你也得跟我一起去！”
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一边撒娇，一边色厉内荏地瞪着她：“难道你要就这么抛下我？”
“殿下，大家都在看呢……”
“让他们看！”
“犹达斯。”沙利叶凑到他耳边，“不是你说的，要我去和萨维谈一谈的吗？”
“什么萨维？”犹达斯睁大他那双漂亮的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我提到过他吗？”
“……”
沙利叶摇了摇手边的服务铃，喊道：“亨利！”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小的管家一样的魔鬼从餐厅外走了进来：“请您吩咐，女士。”
“你的主人现在醉的不轻，让他好好睡下。”沙利叶吩咐他，“给他喝些安神的东西。”
犹达斯却不乐意了：“你要丢下我去哪儿？”
“只是帮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宝贝儿。”沙利叶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拽了下来，面不改色地撒谎：“等我收拾完了就去陪你。”
“好吧。”犹达斯这才有些不太高兴地答应，“你动作快一点！”
“当然。”沙利叶示意亨利将他扶到房间里去，转身却叫侍从将自己的外衣拿过来。
萨维看见了，有些欲言又止。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路西法却转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于是他就闭嘴了。
将犹达斯送走后，沙利叶对萨维说道：“好了，我们走吧，弟弟。”
她想在回去的路上跟他好好聊聊，但很显然，等在一旁的路西法似乎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之前还冷眼旁观犹达斯酒后撒疯的路西法突然开口了：“你就是这样欺骗我弟弟的？”
沙利叶听了，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噢，犹达斯喝完酒后总是这样，吵着让别人陪，但是最后又自己睡过去。”
她指了指远处搀扶着主人的亨利：“在照顾醉酒的恶魔方面，亨利比我有经验得多，现在犹达斯只是需要一场安稳平静的睡眠。”
路西法冷笑着说：“无论面对怎样的指责，你似乎总能找到一千、一万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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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叶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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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喉咙里溢出一抹轻笑，转头出了餐厅。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直困扰着萨维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但在沙利叶靠近后，又变得有些急促。
“这么害怕做什么？我会吃了你？”沙利叶阴郁地望了他一眼，“难道我过去怎么了你吗？值得你这样提防？”
萨维嗫嚅着开口：“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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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弟弟或许不像犹达斯那样猖狂恣意，但以往也一直对她不服气，动不动就要挑战她的权威。
当然他头脑也就那样，还十分幼稚冲动，所以她从来没有将这个毛头小子的反抗当一回事过。
但现在的他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没有了过去的随意和自然。
就好像，是有了什么秘密。
沙利叶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似乎有些事瞒着我。”
她坐在对面的弟弟依旧像一只紧闭的象蚌：“并没有。”
“那你解释解释，你和这位大殿下是怎么回事？”沙利叶冷笑，“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只是借住……”萨维深吸一口气，“等他杀死从他领地上逃走的那个独眼沃尔克，他就会回去的。”
“这么巧，他的沃尔克偏偏就跑到了你的领地里？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
以往沙利叶随口提及萨维领地的狭小时，总是会惹得他发脾气。
但今天他听了，也只是抿了抿嘴，什么反应都没有。
太反常了。
“听着，萨维。”沙利叶不得不警告他，“你或许认为，我是个虚伪、狡诈的姐姐，总是想将你压榨得一点都不剩……”
萨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
“但我是你姐姐，我们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共同背负着家族的荣耀。”沙利叶顿了顿，“比起外人，我一定是更希望你好的，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底线。”
她继续说道：“你以为是父亲的叮嘱让我不敢动你的吗？告诉你，我有一万种方法避开他制定的法则。就算不杀你，我也能使你痛苦不堪。”
“他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把你扔给我照顾。”沙利叶说，“你以前闯了那么多的祸，脾气又倔，或许我的确教训过你好几次，但又几时虐待过你？”
“你知道的吧？我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恶魔了……想想路西法是怎么对他弟弟的。”
见萨维抬头看她，沙利叶继续提醒道：“难道在你看来，这位冰冷的王储、手段残酷的沃尔克屠杀者，会比我这位姐姐更值得信赖？”
“我说了，我没有向他……”萨维猛地站起身来：“……你不信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就想离开。沙利叶快步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是觉得，我把话说得太重了吗？”沙利叶抚摸着他柔软的黑色头发，“但你知道吗？对你，我总是先把底线画出来，在此之上，随便你怎样生活。”
“比起言语上温柔含糊，行动上却严厉刻薄，我还是更喜欢将不好听的话说在前面。”沙利叶慢条斯理地说。
“我希望，我们能做一对相处愉快的姐弟……这取决于你的行动，萨维。”
说完，沙利叶就看见萨维低下头去，使得沙利叶看不清他的脸。
以前在被她教训时，萨维如果生气或是伤心，甚至是要掉眼泪的话，就会把头低下去，不让沙利叶看到他的眼睛。
沙利叶突然有些恍惚，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是在什么时候了。
“……大殿下在外面已经等得够久了，今天就这样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平静地说道，“你和他一起回去，记得别说太多话，平时有空也可以来我城堡坐坐，蕾娜她十分想念你。”
“我知道了，姐姐。”萨维低声说道，声音瓮声瓮气的。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沙利叶的神色才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她松开手掌，一根细细的金色细丝摊在她那苍白的手掌之上，不仔细看似乎都无法找到。
这是她刚刚从萨维身上发现的。
纯金色的，散发出洁净魔力的丝线……或者说，发丝。
其中蕴含的能量将她的手烫得有些发痛。这说明，这发丝中间所蕴含的，是和她们恶魔截然相反的力量。
纯洁的，明亮的……
她默默地合上掌心，催动起魔力，将那发丝烧了个一干二净。
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路西法便知道，这对姐弟的秘密交谈已经结束了。
萨维站在他身后，有些低落地说：“殿下，您真的应该走了。”
他的话是意有所指，路西法故意曲解道：“现在时间还早。”
“我的意思是，您从我的城堡中……”萨维有些为难，“我答应您，以后如果需要帮助，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但现在您也要考虑到……”
“你姐姐责怪你了？”路西法打量起他的脸色。
“是啊，所以……”
“你似乎没有必要摆出这副委屈的模样，毕竟她也没有怪错你，你就是在背着她胡闹。”路西法冷淡地说道。
萨维没有作声。
“你先回去吧。”路西法瞥了他一眼，“不用等我，我还有话和你姐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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