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当萨维赶到自己的宫殿里时，已经很晚了。
斯沃尔等待在宫殿大门前，局促不安地看着他：“主人……”
“你这个该死的……”萨维满面怒火地揪住他的衣领，黑色的头发如火焰一般炸开，“只是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做不好吗？”
“我很抱歉，主人。”
听着最信赖的下属歉疚的声音，萨维渐渐冷静下来，但脸色依旧不算好看。
他冲进宫殿中的最深处，看到那那个已是空无一物的房间。
“……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恶狠狠地、色厉内荏地说道。
“我按照您的吩咐，只是守在外面的走廊，并没有靠近这个房间。”斯沃尔小声而急促地说，“但就在不久前……我听到了，听到了风声……”
“我走到房间面前，才发现，房门是开着的。”
萨维听到这里，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我记得，我给你的指令是，不让任何恶魔靠近这个房间，其他的话我什么都没有说。”他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住他这位忠诚的仆从，“你怎么知道，里面藏着某个……东西的？”
斯沃尔的呼吸一滞。
“我进入房间后，看见里面似乎有一些生活上的痕迹。”他抬起头来，强作镇定地解释道，“床上也有压躺过的褶皱，所以我以为……”
他未尽的话语已经昭然若揭了，他知道有这个房间原本是有客人住着的。
萨维冷冷地注视着斯沃尔，说道：“抬起头来。”
斯沃尔依言抬头。
他发现，他的主人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
“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你是站在我这边的。”萨维用一种颓然的语调，落寞地说道，“你在我这里这么多年，我何尝亏待过你？但你却把我们之间的信义丢在脑后，就为了讨好那个……”
他赤红色的眸子里折射出一抹恨意：“是沙利叶叫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斯沃尔的脸色立即变了：“主人！”
“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你，也不让你靠近这个房间，你有想过为什么吗？”萨维恶狠狠地盯住他，“因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告密！你发誓过会忠于我，这就是你的誓言……”
“我的主人！”斯沃尔着急地跪在萨维面前，神色间满是惶然无措：“您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有……”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萨维的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在这个房间里下了禁制，除了你，没有其他恶魔知道怎样破解。”
“但是……”斯沃尔依旧不愿承认，依旧咬紧牙关道：“就不能是里面的客人自己跑出来了吗？这样的话，禁制也是会无效的……”
萨维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他。
“斯沃尔，你可真会异想天开。”他的话语毫无温度，透着一股被压抑的愤怒，“跑出去？她连行动都很困难！”
听到他这番话，斯沃尔发起抖来。
“我很失望。”萨维闷闷地说，“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面前跪着的恶魔“唰”地一下抬起头来。
“我绝对没有和沙利叶大人串通！”斯沃尔急得冷汗直冒，但还是急切地为自己辩白，“是我错了，我以为主人您是被迷惑了，没办法下决心解决这个麻烦……是蕾娜，蕾娜告诉我的，沙利叶大人已经起疑心了，如果不快点把‘那个’送走，迟早会被沙利叶大人发现的！”
“……蕾娜？”
萨维脸色一变。
蕾娜是和沙利叶从小一起长大的恶魔执事，血统要比其他的魔鬼要高贵许多。因此，老沙利叶希望她能够作为沙利叶的副手，在领地等诸多事宜上，好好辅佐她。
当然，作为老沙利叶亲自挑选的秘书，蕾娜势必也要听取他的意见，有时候，在这对父女意见相左之际，她更多的是去贯彻老沙利叶的想法。
沙利叶知道这一点，不过她也不可能当着父亲的面让这个被钦定的秘书下台，更何况，蕾娜确实相当能干。如果换掉她，一些事务上的处理效率可以下滑个30%。
作为一个视效率为生命的恶魔领主，沙利叶不愿意放过这个才华横溢的秘书，并且她对自己相当自信，可以牢牢地控制住这个显然会和她父亲有“交流”的存在。
萨维很少对沙利叶身边的事务官有什么印象，他们总是来去匆匆，事务驳杂。但唯独蕾娜，他的记忆却相当深刻。
原因很简单，当沙利叶疲于应付他这个被父亲丢在办公室的弟弟时，就会命令蕾娜去照顾他。
萨维以前经常喜欢跟在沙利叶后边跑，沙利叶在办公室审阅文件时，他坐就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地摇晃着。
当声音足够大时，他这个专心于公务、毫不理睬他的姐姐就会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他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记得自己总是这么回答。
“蕾娜。”于是沙利叶就会将在门外等候的秘书喊进来，“小少爷有些无聊了，你带他四处去转转。”
“可是……”蕾娜有些诧异，“我还有很多事要汇报……”
“这种事交给别的事务官就好，并不是什么需要你去统筹安排的任务。”
沙利叶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但说出的话却意有所指：“不是你提议要父亲将他带到这里来熟悉所谓的‘工作’的？既然是你惹出的麻烦，你去解决。”
蕾娜知道，自己的主人对此事相当有意见，于是什么都没说，牵着萨维出去了。
萨维记得，那时候自己似乎还不怎么高兴。
哪怕年纪尚小，他也能感受到沙利叶话里话外的那种嫌弃，于是仿佛是为了撒气似的，他对蕾娜吼道：“我讨厌你！”
“噢，那可真遗憾。”蕾娜有些悻悻地说。
现在萨维能够回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之后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斑驳。
因为此事，让他对过去不懂事的自己总觉得有几分难堪，后来长大了，在面对蕾娜时，他总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所以呢？是蕾娜又怎么样？你觉得蕾娜就不会将这件事透露给沙利叶？”他喘着粗气，有些愤恨地说，“她可是沙利叶的首席秘书！”
对于他的话，斯沃尔却不甚赞同：“可是她是被老公爵提拔起来的，理应也要忠于他！老公爵说过的，让她一定要保护您……”
“那是在父亲还没有陷入沉睡的时候！”萨维咬牙切齿，“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谁会愿意为一个没什么领地的、孱弱的小少爷，去得罪他那个权势通天的领主姐姐？”
“主人……”
“你给我闭嘴！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萨维语带讥讽地道，“以前跟在我身边，鞍前马后，现在呢？沙利叶一开口，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主人！”斯沃尔瞪大双眼，“至少这一点请您相信我，我不是为了沙利叶大人才这样做的！蕾娜是真的为了您好，所以才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实……”
“您怎么能私藏那种生物呢？”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一个天使！恶魔们看到了他们，都应该将他们撕成碎片的呀！再不济，也应该冷眼看着他们被地狱的黑暗吞噬……如果让外人知道，您的名声、还有领地可就……”
“我能有什么名声？我又有几块领地？”萨维打断他，自嘲地说道，“在地狱，我什么都不是！”
没错，也许比起迦贝尔来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地狱的边缘领主，又能指望他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但就是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存在，却因为一次无心的出行，成为了能够拯救她的存在。
萨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就在得知迦贝尔失踪后的那一瞬间，他又久违地，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能做成什么事呢？萨维？”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母亲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失去了你父亲的庇护后，你什么都不是。”那位身份低微的女性魔鬼用一种悲哀的腔调说，“所以，你必须讨好你的姐姐……”
萨维不愿意再回想下去，他靠在大敞的房门外，无声地笑了起来。
“主人……”
斯沃尔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唤着他。
“您忘了吗？蕾娜小姐一直都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他试图让萨维冷静下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以前您惹了什么祸事，她都会尽力去帮您隐瞒，如果不是她，沙利叶大人一定会用各种借口收回属于您的这份领地的。”
“我想，老公爵之所以放心让她陪在沙利叶大人身边，一定是笃信她能在沙利手下保住您。这一回，也是她提出要把那个天使转移走，藏到沙利叶大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萨维抬起眼皮，默默地看着他。
“她说的所有话你都信么？”萨维淡淡地笑了一声，“明明在我看来，她可是相当会撒谎的。”
斯沃尔愣住了。
“或许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她答应了父亲，一定会留住我的性命，和领地。”萨维轻轻地说，“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她都不会保证。”
在萨维眼中，蕾娜就如同她所侍奉的主人一样，也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她是骗过萨维的，在他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萨维曾赌气地问她道：“姐姐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呀！”
蕾娜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回答道：“当然不是。”
“她是非常喜欢您的。”
恶魔秘书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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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沃尔等待在宫殿大门前，局促不安地看着他：“主人……”
“你这个该死的……”萨维满面怒火地揪住他的衣领，黑色的头发如火焰一般炸开，“只是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做不好吗？”
“我很抱歉，主人。”
听着最信赖的下属歉疚的声音，萨维渐渐冷静下来，但脸色依旧不算好看。
他冲进宫殿中的最深处，看到那那个已是空无一物的房间。
“……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恶狠狠地、色厉内荏地说道。
“我按照您的吩咐，只是守在外面的走廊，并没有靠近这个房间。”斯沃尔小声而急促地说，“但就在不久前……我听到了，听到了风声……”
“我走到房间面前，才发现，房门是开着的。”
萨维听到这里，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我记得，我给你的指令是，不让任何恶魔靠近这个房间，其他的话我什么都没有说。”他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住他这位忠诚的仆从，“你怎么知道，里面藏着某个……东西的？”
斯沃尔的呼吸一滞。
“我进入房间后，看见里面似乎有一些生活上的痕迹。”他抬起头来，强作镇定地解释道，“床上也有压躺过的褶皱，所以我以为……”
他未尽的话语已经昭然若揭了，他知道有这个房间原本是有客人住着的。
萨维冷冷地注视着斯沃尔，说道：“抬起头来。”
斯沃尔依言抬头。
他发现，他的主人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
“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你是站在我这边的。”萨维用一种颓然的语调，落寞地说道，“你在我这里这么多年，我何尝亏待过你？但你却把我们之间的信义丢在脑后，就为了讨好那个……”
他赤红色的眸子里折射出一抹恨意：“是沙利叶叫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斯沃尔的脸色立即变了：“主人！”
“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你，也不让你靠近这个房间，你有想过为什么吗？”萨维恶狠狠地盯住他，“因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告密！你发誓过会忠于我，这就是你的誓言……”
“我的主人！”斯沃尔着急地跪在萨维面前，神色间满是惶然无措：“您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有……”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萨维的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在这个房间里下了禁制，除了你，没有其他恶魔知道怎样破解。”
“但是……”斯沃尔依旧不愿承认，依旧咬紧牙关道：“就不能是里面的客人自己跑出来了吗？这样的话，禁制也是会无效的……”
萨维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他。
“斯沃尔，你可真会异想天开。”他的话语毫无温度，透着一股被压抑的愤怒，“跑出去？她连行动都很困难！”
听到他这番话，斯沃尔发起抖来。
“我很失望。”萨维闷闷地说，“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面前跪着的恶魔“唰”地一下抬起头来。
“我绝对没有和沙利叶大人串通！”斯沃尔急得冷汗直冒，但还是急切地为自己辩白，“是我错了，我以为主人您是被迷惑了，没办法下决心解决这个麻烦……是蕾娜，蕾娜告诉我的，沙利叶大人已经起疑心了，如果不快点把‘那个’送走，迟早会被沙利叶大人发现的！”
“……蕾娜？”
萨维脸色一变。
蕾娜是和沙利叶从小一起长大的恶魔执事，血统要比其他的魔鬼要高贵许多。因此，老沙利叶希望她能够作为沙利叶的副手，在领地等诸多事宜上，好好辅佐她。
当然，作为老沙利叶亲自挑选的秘书，蕾娜势必也要听取他的意见，有时候，在这对父女意见相左之际，她更多的是去贯彻老沙利叶的想法。
沙利叶知道这一点，不过她也不可能当着父亲的面让这个被钦定的秘书下台，更何况，蕾娜确实相当能干。如果换掉她，一些事务上的处理效率可以下滑个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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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维很少对沙利叶身边的事务官有什么印象，他们总是来去匆匆，事务驳杂。但唯独蕾娜，他的记忆却相当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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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维以前经常喜欢跟在沙利叶后边跑，沙利叶在办公室审阅文件时，他坐就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地摇晃着。
当声音足够大时，他这个专心于公务、毫不理睬他的姐姐就会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他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记得自己总是这么回答。
“蕾娜。”于是沙利叶就会将在门外等候的秘书喊进来，“小少爷有些无聊了，你带他四处去转转。”
“可是……”蕾娜有些诧异，“我还有很多事要汇报……”
“这种事交给别的事务官就好，并不是什么需要你去统筹安排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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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娜知道，自己的主人对此事相当有意见，于是什么都没说，牵着萨维出去了。
萨维记得，那时候自己似乎还不怎么高兴。
哪怕年纪尚小，他也能感受到沙利叶话里话外的那种嫌弃，于是仿佛是为了撒气似的，他对蕾娜吼道：“我讨厌你！”
“噢，那可真遗憾。”蕾娜有些悻悻地说。
现在萨维能够回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之后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斑驳。
因为此事，让他对过去不懂事的自己总觉得有几分难堪，后来长大了，在面对蕾娜时，他总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所以呢？是蕾娜又怎么样？你觉得蕾娜就不会将这件事透露给沙利叶？”他喘着粗气，有些愤恨地说，“她可是沙利叶的首席秘书！”
对于他的话，斯沃尔却不甚赞同：“可是她是被老公爵提拔起来的，理应也要忠于他！老公爵说过的，让她一定要保护您……”
“那是在父亲还没有陷入沉睡的时候！”萨维咬牙切齿，“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谁会愿意为一个没什么领地的、孱弱的小少爷，去得罪他那个权势通天的领主姐姐？”
“主人……”
“你给我闭嘴！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萨维语带讥讽地道，“以前跟在我身边，鞍前马后，现在呢？沙利叶一开口，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主人！”斯沃尔瞪大双眼，“至少这一点请您相信我，我不是为了沙利叶大人才这样做的！蕾娜是真的为了您好，所以才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实……”
“您怎么能私藏那种生物呢？”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一个天使！恶魔们看到了他们，都应该将他们撕成碎片的呀！再不济，也应该冷眼看着他们被地狱的黑暗吞噬……如果让外人知道，您的名声、还有领地可就……”
“我能有什么名声？我又有几块领地？”萨维打断他，自嘲地说道，“在地狱，我什么都不是！”
没错，也许比起迦贝尔来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地狱的边缘领主，又能指望他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但就是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存在，却因为一次无心的出行，成为了能够拯救她的存在。
萨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就在得知迦贝尔失踪后的那一瞬间，他又久违地，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能做成什么事呢？萨维？”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母亲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失去了你父亲的庇护后，你什么都不是。”那位身份低微的女性魔鬼用一种悲哀的腔调说，“所以，你必须讨好你的姐姐……”
萨维不愿意再回想下去，他靠在大敞的房门外，无声地笑了起来。
“主人……”
斯沃尔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唤着他。
“您忘了吗？蕾娜小姐一直都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他试图让萨维冷静下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以前您惹了什么祸事，她都会尽力去帮您隐瞒，如果不是她，沙利叶大人一定会用各种借口收回属于您的这份领地的。”
“我想，老公爵之所以放心让她陪在沙利叶大人身边，一定是笃信她能在沙利手下保住您。这一回，也是她提出要把那个天使转移走，藏到沙利叶大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萨维抬起眼皮，默默地看着他。
“她说的所有话你都信么？”萨维淡淡地笑了一声，“明明在我看来，她可是相当会撒谎的。”
斯沃尔愣住了。
“或许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她答应了父亲，一定会留住我的性命，和领地。”萨维轻轻地说，“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她都不会保证。”
在萨维眼中，蕾娜就如同她所侍奉的主人一样，也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她是骗过萨维的，在他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萨维曾赌气地问她道：“姐姐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呀！”
蕾娜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回答道：“当然不是。”
“她是非常喜欢您的。”
恶魔秘书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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