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分桃顾盼_绘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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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分桃顾盼

  第59章分桃顾盼

  将车帘掀开一半,蓝兮望进车厢。常欢抱膝坐地,目光茫然,口中念念低语。

  “欢儿。”他轻唤了一声。常欢抬头,笑容晦涩勉强,“师傅……他走了?”

  “嗯。”蓝兮没有着急追问,而是冷静道:“怎么了?他与你说了什么?”

  常欢苦恼的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我不知道,韩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蓝兮定定的看着她:“你有没有将他送你的东西还给他?”

  常欢微微一怔,喃喃道:“忘记了…我忘记了。”

  蓝兮疑道:“是忘记了,还是你压根就不想还掉。”

  常欢滞然,半晌苦道:“我不想伤害他,他受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指尖轻颤,蓝兮扶上厢框,虽然极力掩饰,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起伏的情绪,“不想伤害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艰难咽下一个字,蓝兮冷下声音:“好,你预备怎么做?”

  常欢不语,眼底的困惑一览无遗。夕阳敛收万丈红霞,郊野风起,三两成群的鸟儿欢叫着飞去枝杈窝巢方向。蓝兮静静等着她开口,等到车厢中的光亮渐渐暗去,等到站姿已变得僵硬,等到心上一片冰凉,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失望和失落同时溢满胸间,蓝兮缓缓放下手,隔着车帘轻道:“你对他…也有情是么?”

  帘内的静默使得蓝兮刹时一股腥甜入喉,头晕目眩几要站立不稳,急喘几口气息,强行压下心口剧痛,唇边浮出一丝苦涩笑容,转身抽马迎余晖而去。

  回到画院,正赶上晚饭时分,柳如风翘首期盼得见马车返回,忙邀二人一同吃饭。蓝兮抱了抱拳权作婉拒,一言不发径直回房。柳如风见他脸色苍白,神情萧索,似受了极大打击,话也不敢多问,只将探询眼光投向常欢。

  常欢看着他的背影隐进房里,转头对柳如风鞠了一躬,有气无力道:“今日师傅累了,就让他休息吧,柳先生莫怪,晚辈…晚辈也不能陪您吃饭了。”说罢耷拉着脑袋,拖着脚步晃上了台阶,独留柳如风一人诧然莫名。

  回房再也没了力气,猛地趴上床,常欢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从早到晚,这一天之内倒是发生了多少刺激的事情,得知了多少震撼的真相!萧倾城秽乱后宫,季凌云卖身报仇,韩端…吐露情意,桩桩件件如巨石压顶,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即便她再聪明,再冷静,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尚属青涩的心思哪里能容得下这许多纷繁复杂的头绪,要全数理清,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办到的?

  深深叹了口气,常欢拖着疲惫的身子向枕头上挪了挪,把一切暂时抛开吧,睡上一觉明日再说。正欲挪个舒适的趴姿,忽觉胸前有物相硌,探手摸出举到眼前一瞧,立刻皱起鼻子烦恼无比,这…正是韩端赠送的鹤簪,一直放在襟怀夹层里,忘了戴上,更忘了还掉!

  师傅也在生她的气对么?气她没有直接拒绝韩端,气她对韩端表现了丝丝惜情,气得连饭都不吃了,话也不同她说上半句。常欢将脸埋进被里,呜呜哀咽了一阵,韩端也是会赶时辰,本就乱糟的心思被他一闹更是乱成了一团麻。一报还一报,她气师傅与玄月牵扯不清,师傅就气她与韩端交好,循环报应就这样灵验?

  想不清,烦不褪,滚来翻去睡不着,闻着身上奔波一日后又染了烟香的味道,常欢甚是不爽,“嗵”地爬起身,开门出去寻桶打水。

  照应师院的小厮刚刚吃完饭,听常欢吩咐,忙为她扛了澡盆进房,颠颠来回跑了几趟,灌了大半盆的热水。

  常欢站在门口,幽怨地盯着蓝兮紧闭的房门,故意高声大嗓与小厮说了几句话,门内却半分动静也没有。恨恨踏进自己屋,插上房门,唰唰几下扒掉衣服,退着坐入盆中,哗啦溅了一地的水。

  透骨的热意缓和了她心中烦躁,散了发,常欢扒住盆边斜靠着浸泡了一会儿,拿了手巾撩水上身擦洗,抬腿举臂,萦出一室暖暖水气。门外似有说话的声音,时大时小,常欢顿了动作侧耳,说话又没了,隔壁房门吱呀一声。

  师傅出来了,耐不住腹饥要吃饭了?常欢嘟嘴,师傅是不是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饭才故意避开,用得着气成那样嘛?那时不想欺骗他才不答他话,总觉得对韩端有些说不出的愧疚,即便他听不到,也不忍出言伤害,师傅真是一点也不理解自己的心情!

  上下洗了一通,常欢小脸红扑扑的,出水拧巾擦干,穿好亵衣,开门探望了一阵,无人。大着胆子将盆拖出,顺台阶将水倾下,灌流入花草之间,门外靠好木盆,常欢又迅速闪进屋内,夹着门扇瞄向侧边。

  师傅屋内的灯亮着,想是还没有睡,她拽着湿发甩来甩去,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主动过去找他说说话,生着闷气谁也睡不好觉,她的性子可不比师傅那么耐磨,若闷到明天,只怕头发都要挠掉了一大撮。

  找了干净裙子出来穿戴整齐,头发用干布搓了搓还有些湿,就那么披着晃到隔壁,抬手敲门:“师傅?”

  屋内的一声轻笑让常欢怔住,这声音……

  门开了,蓝兮站在门里望着她,面色平静,声音无波:“何事?”

  常欢急眨了眨眼,迅速弯身从他腰侧看进屋里。桌上一盏明烛,绕圈摆了三四个小菜,青花酒壶立着,壶边两盅,桌旁…还坐着一人!

  常欢结舌:“你…你怎么来了?”

  那人起了身,隐在暗处的眼睛闪闪发亮,红唇一弯:“我怎的不能来?”

  常欢血充入脑,猛地一拨蓝兮,跨进屋里,口气不善道:“你不是说明日才来?”

  “明日自然也要来,今晚闲着无事,便过来看看你师徒二人睡的可好?”

  常欢气得直翻白眼,此人着实奸诈,念着师傅也不是这个念法,不过半日不见,晚上竟又巴巴的跑来了。

  听他又道:“刚巧知晓蓝公子也未用饭,就一起用了,怎么,常姑娘觉得不妥么?”

  常欢回头瞪了蓝兮一眼,冲道:“妥!有何不妥,我正好也没吃饭,一起吃罢!”说着气哼哼拉了凳子坐倒,眼睛直盯着面具不放。

  萧倾城呵呵一笑:“常姑娘刚刚沐浴了么?带进一室清香啊。”嘴上说笑,目光却如两把利刀,死死剜住常欢的桃花粉脸,湿漉漉的黑发,皙白的脖颈和那身合体兰裙。

  常欢嗤笑:“清香也闻得出来,楼主的鼻子可真是灵光。”

  蓝兮瞟了常欢一眼,慢悠悠关了门,又回身坐下了,端起酒杯举向萧倾城,淡道:“方才楼主说到哪里了?”

  萧倾城听得蓝兮问话,不再理会常欢挖苦,也举杯与之对碰,一饮而后微笑道:“说到南方的深山之中有一种树,长的杆秀枝娆,却非藤蔓,但凡前后左右有小树生长,必定要倾了树身前去缠绕,把枝条紧紧缠在别树身上,久而久之,两树便合成一树,任你刀砍斧劈也不能凿开半分,人送美名:南风芙蓉连理枝。”

  蓝兮轻轻“哦”了一声,“此树从未听过,典故倒是有趣。”

  萧倾城颔首叹道:“是啊,可叹如此坚贞之树却招来一些无知者的毁骂,尽道些污秽之语,唉,不提也罢!在下以为这正是以树喻人,树木尚能不论种别差异,生出情意来,人间只要有情…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蓝兮俊颜展笑:“萧楼主说的有理。”

  “南风高论”让常欢在一旁听了个瞠目结舌,半晌呆滞难言,僵硬看看师傅一脸的云淡风清,立即心生佩服之情,如此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龌龊言论,竟然没有吓倒一向温润如玉,卫道守德的他,还能出言附和,实乃…神人也!

  萧倾城听蓝兮赞同,眼睛刹如明星闪亮,“公子觉得我说的有理?”

  蓝兮颔首:“有理,人生在世,情随一生,此乃天道,不可逆之,男女相亲固然顺伦常合世理,但世上为书画为佛理终生不娶不嫁者,也大有人在,心头挚爱并非世俗所道的‘常人’,这无可厚非!”

  萧倾城微张了嘴,半晌不吐一语,然气息急促,定定望着蓝兮。

  蓝兮微笑举杯:“楼主请!”

  萧终于按捺不住心头激动,不顾常欢在旁,一把握上蓝兮端杯的手:“公子…不枉我多年对你…”

  “扑通”一声,常欢翻了凳子跌倒在地,爬了半天没能爬起身来,侧身惊怕道:“你…你们!”

  蓝兮未动,萧倾城更已眼中无她,兀自望着蓝兮喃喃:

  “香梦犹酣,也曾割断黄金袖。

  分桃顾盼,漫结相思扣。

  酒冻唇温,缱绻蓝衫皱。

  灯如豆,夜凉微透,夜夜伤魂瘦。”

  蓝兮此时才看向常欢,不露痕迹抽手放下杯子,淡然道:“欢儿,地上趴着做甚,快起来。”

  常欢大力掀掉凳子,爬起身来,几步上前将门拉开,对着静悄悄的院子怒叫道:“是何野物聒噪?什么时辰啦,都不睡觉啦!”

  蓝兮抿唇浅笑,再看萧倾城,已然痴了,轻道:“楼主,天色已晚,喝了这杯酒,早些回去休息吧。”

  萧倾城“呵”地出了口气,垂首低语:“好,明晚…我是否还能这般与公子把酒言欢。”

  “自是可以。”蓝兮先干为尽,杯子一亮,萧倾城再不迟疑,仰头喝下,起身道:“告辞!”

  紫衫拂过常欢身侧,倏地停住,微侧了头与她耳语:“下次莫洗完澡后来找你师傅,我会认为你有企图。”

  常欢不耐烦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管得着吗?快走吧,看见你们我就恶心!”

  “很好。”红唇又弯,“原来你师傅也已被你恶心了?让我想想你不恶心谁呢…韩端?”

  常欢怒极反笑,一时冷笑不止,笑得全身都颤抖起来,看着他踏出房门,开口低道:

  “轻勾红粉慢均脸,髭须青暗;

  山高水阔眉共眼,胭脂怎点?

  襦裙紧系娇且喘,楚腰横揽。“

  三句念完顿住,萧倾城果然回头:“怎是一阙残词?”

  常欢眯眼望着他,笑意加深,一字一句道:“奈何芙蓉根尚在,却不堪剪。”

  萧倾城猛的一震,妖目恨光立时射出,眼睁睁见她退入蓝兮房中,啪的将门闭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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