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_色已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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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第21章衣带渐宽终不悔

  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林之若,突然得了头痛,仿佛孙猴子戴上了紧箍咒一般,无限郁闷。身体似乎不再属于自己,不再受意志的控制。她想要奔跑,想要蹦跳,想要酣畅淋漓的大笑,想要肆无忌惮的学习,把一本厚厚的教材不间歇地从头看到尾。可是剧烈的震动,长久的思考,都会使头痛变得不可忍受。她只能尽量平稳地移动,尽量交替着学习和休息。

  然而,少年的天然的生机,使得她仍然充满希望。她不肯想象这将会是终生的折磨,她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噩梦,期待着一切的痛苦不过是瞬间的错位,等待着噩梦醒来,天旋日转,世界复原的那一刻。

  阴天的午后,灰暗的云层低低地直压到头上,却偏偏不肯下雨,分外地气闷。林之若觉得太阳穴里的血管跳得铮铮作响,单手按着脑袋出了房间,想要买支雪糕解解暑热。刚到楼梯口,就被前来找她的傅青纶拦下,不由分说,自己跑了下去。吃着傅青纶买来的雪糕,她闷闷的道:“才一个头痛而已,我就变得这么没用。要是像张海迪那样全身瘫痪,我肯定活不下去,非得自杀不可。”

  傅青纶温柔地道:“你不会的。很多人可能都会,包括我在内,但你一定不会的。我所认识的林之若,是一个面对任何艰难,身处任何困境,都从容自若,积极主动,活得潇洒而且精彩的人。”

  林之若失笑:“让你这么一说,我就算做不到,也要努力去做了。”

  她望着窗外的阴云,道:“今天晚上的夏令营闭幕酒宴,我是一定要去的,听说每桌酒席都好几百元,我还没有吃过这么高级的酒菜呢。”她转向傅青纶:“要活得主动潇洒,第一件事就是自立。我必须得习惯带着头痛生活,你答应我,以后不要总当我小孩子似的,寸步不离地照顾。”

  傅青纶想了一下,答应了:“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不能逞强去做不该做的事情。比如说,我知道你以前有晨跑的习惯,但是从此以后,除非得到医生的同意,你不能再跑步。”

  林之若痛快地做了承诺,当下便拉着傅青纶下楼去散步。傅青纶反对:“快要下雨了。”

  林之若笑道:“管它呢,要不然你带上伞。记得刚来的时候,看到北面有一个公园,里面一丛玫瑰着实开得漂亮。我一定要去探望探望。”

  傅青纶被她感染,果然拿了一把伞,监视着她小心地下了楼。才出了校园,几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轰隆隆几声炸雷,仿佛就在头顶滚动,黄豆大的雨点,突然就哗啦啦地漫天撒了下来。傅青纶把林之若拉到伞下,笑道:“你看,你威力多大啊。一下午都没有动静,你一出来,就雷鸣电闪,这等声势。”

  林之若得意地道:“没听说过云从龙,风从虎么?说不定我是齐天大圣转世,天上的雷公电母,四海龙神在向我欢呼致意呢!”她把手伸出伞外,任雨水冲刷,高兴地道:“这雨下得真好,把刚才的闷气一扫而光,连呼吸都顺畅了好多。”

  傅青纶见雨越下越大,不由得担心:“要不我们转回去吧。你要是被淋了,再发烧就不好了。”

  林之若道:“你没听我说过,从小到大,除了这该死的头痛,我连感冒咳嗽都很少么?况且,”她调皮地一笑:“正因为雨狂风骤,我们才要去问候一下花儿们,是否‘绿肥红瘦’啊。”

  傅青纶怔怔地看着她。一场大病,林之若清减了不少,和平时比,似乎多了点楚楚可怜的味道。然而笑意流转之间,又分明是原来飞扬灵动的神采。他心中柔情辗转,又怜又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林之若位置略略靠前,看不见他的神情,只道他不高兴,慢下脚步,恳切地说:“我并不是不知道好歹。我病倒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好意,我都知道,都记着。从小到大,连我爸爸妈妈算在内,从来没有人这样细心这样体贴地对待过我。我不说,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感动和感激。这几天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一生一世也报答不了。”

  傅青纶听着她低沉地诉说,只觉得天上的闪电一条一条,仿佛都连通着自己的神经。酥酥的,麻麻的,让人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然而无可比拟地舒服,酣畅,令人迷醉。

  林之若见他不出声,继续道:“刚才不听你的话,并不是我任性,实在是我不能再委靡不振,任头痛把我局限在三尺卧室之内了。你对我这么好,会明白,会体谅,是不是?”

  傅青纶低声道:“是的,我明白。”

  林之若听着他声音沙哑而颤抖,诧异地转过身来,看见他目光如醉如痴地盯着自己,俊秀的面孔上,仿佛隐隐流转着一道柔和的光彩,照亮了伞下阴暗的空间。她不敢逼视,赶紧转过身去,情怀激荡,久久说不出话来。

  晚上的酒会,果然衣香鬓影,热闹非常。能容纳几百人的大厅里,摆了几十桌丰盛的酒席。除了参赛的学生和带队的老师,教课的教授以及省城大学的几位领导也都出席了,同学们纷纷上前去找给自己讲课的教授表示感谢兼告别。大厅一角,还摆放着卡拉OK,好多同学和老师点歌演唱。MTV的画面和歌词,通过十来台悬在空中的电视机,转播到了每一个角落。

  林之若和傅青纶等人也分别去给各自的授课老师敬了酒,才纷纷落座,又敬于明雷老师。于明雷不胜酒力,几杯一过,就脸红红的,说要去外面吹吹风,临走前还不忘了警告林之若不要饮酒。

  李凯居然也手持酒杯,大发感慨:“两周一晃而过,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仔细想想,却又好像除了学习,什么记忆都没有。”

  高夏笑道:“就你这个书呆子才会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夏令营生活很丰富多彩呢。”又推傅青纶:“你唱歌好,不如也上去,为咱们江城代表队献唱一曲。”

  林之若看着大厅中纵情饮酒玩笑的上百个同龄人,想起自己就在这短短两周内,从一个健康明朗的少女,变成了动辄得痛的病人,不由感慨万千,道:“我倒是想起了一首歌,很能代表我此刻的心情。只可惜我唱不出来。”

  傅青纶问:“什么歌?如果我会,我替你去唱。”

  林之若看了他一眼,道:“周华健的刀剑如梦。”

  傅青纶推开椅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麦克风里传来他的声音:“下面这首歌,献给我心目中最坚强的女孩。她忍着巨大的病痛,坚持全程参加了这次的夏令营。在这里,我祝她早日恢复健康,愿每一天的太阳,都照耀她的笑容。”

  大厅里静了一下,随着音乐,傅青纶低沉浑厚的歌声响起: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

  我刀割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我哭泪洒心中,悲与欢苍天捉弄

  我笑我狂我疯,天与地风起云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王晓晶倾慕地望着傅青纶的身影,悄悄在林之若耳边道:“傅青纶唱歌的样子真帅,怪不得唐馨对他那么着迷呢。”

  林之若微微一笑,心中却深深不安。自从下午的出行,对傅青纶那天晚上握着她的手不放的那份心意,她已经再无怀疑。当初,她惊讶于清风山上傅青纶对唐馨的突然表白,曾经试图警告唐馨。可是被突然而来的巨大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唐馨,哪里听得明白她委婉的提醒?林之若的担心,几个月后才渐渐被唐馨的幸福和甜蜜冲淡。而现在,这份担心终于变成了事实。就算她可以拒绝傅青纶,就算傅青纶不提出和唐馨分手,敏感多疑的热恋中的少女,难道真的会觉察不出异样么?唐馨期期心许、痴痴迷醉的爱情,难道就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一场春梦,醒来一切成空么?

  在母亲的悲剧之后,林之若非常地不愿意另一位她喜欢的女子,也被爱情的失意所折磨。可是,她又能怎样做,才可以减缓唐馨将要面对的痛苦呢?

  第二天便是决赛。林之若一改以往的雷厉风行,答得特别缓慢。虽然如此,交卷之后,还是觉得支持不住,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出考场。

  于老师和其他同学都已经等在那里,焦急地向化学考场里窥视。高夏关心地问:“你们考场里没有冷气么?你怎么出了一头的汗?”林之若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疲倦地问:“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于明雷道:“你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一些手续要办。”

  林之若拒绝了傅青纶要代她办理的提议,行尸走肉般,跟着大家退宿舍,打行李,领取纪念品和文化衫,最后所有夏令营成员集中到主楼前合影。傅青纶一直跟在她身边,关切地望着她的脸色,她却冷淡地沉默着。

  从省城到江城有两个半小时的长途汽车。头痛加上刚刚下了考场,比较疲惫,林之若晕得七荤八素,连来的时候没什么事情的王晓晶也脸色苍白。傅青纶坐在她们前面,不时回头观察,见状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瓶晕车药,让两个女孩就着汽水服下。

  于明雷老师称赞道:“这次夏令营,傅青纶表现很好,细心周到,主动帮助照顾同学,很有班长的风范。”傅青纶窘迫不语,听到身边的高夏附和,前排的李凯却似乎冷哼了一声。

  药力很快发作,林之若昏昏睡去,一直到了江城,才被于老师摇醒。

  林之若并没有像于老师叮嘱的那样,向父母通报病情,因为觉得于事无补,徒然让他们担心忧虑。她借口要准备秋季开学之后的数学竞赛,独自一个人留在了江城的家中。

  她最担心的事情很快发生了。回到江城才两天,唐馨就眼睛红红地来找她,说傅青纶和她分手了。林之若问什么原因,唐馨委屈地抽泣着说:“他说我们根本是一个错误,他对不起我。”

  林之若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搂着唐馨,默然不语。

  唐馨伤心欲绝了好几天,也不见有好转的迹象。林之若督促着她学习,她一忽儿乱猜傅青纶变心的原因,一忽哀哀回忆两个人在一起的细节;刚刚还在信誓旦旦要忘掉傅青纶,奋发图强,转头便又咬牙切齿,要报复傅青纶的绝情。

  林之若掷笔道:“唐馨,你这样下去,别说报复傅青纶,连大学都考不上。前途都没了,还谈什么爱情,什么复仇?”

  唐馨绝望地道:“我也想忘了他,专心学习,可是我控制不住,总是想着他,想着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我真恨自己不争气。”她突然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林之若赶紧拉开,却见她洁白柔嫩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两道紫红的牙印。

  林之若叹道:“罢了,罢了,我不逼你,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唐馨哭道:“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我的成绩就完了。考不上大学,我不但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我爸爸妈妈。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啊,怎么办,之若,要不,你打我一个耳光,看能不能把我打清醒一点?”

  林之若摇头道:“那怎么成?岂不是成了暴力虐待?”她想了想,道:“唐馨,你留在我家。我出去一下。”

  她霍然站起,因速度过快,血液上涌,身子微微一震,几乎跌倒。她一手扶住头部,一手取了钥匙,出门而去。

  傅青纶见到林之若,并无惊讶之色,把她让进自己的房间,也不问她来意,只是默然望着她。

  林之若道:“我想请你继续为唐馨补习。”

  傅青纶平静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林之若恳切地道:“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我不想管。我只是想请求你,帮助唐馨把学习成绩提上来。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同学,我们不能看着她毁了自己的前途。”

  傅青纶道:“辅导同学,你一向比我更合格。”

  林之若道:“除了唐馨。如果我能帮助唐馨,一开始就根本不会让她滑落那么多。上次期中考试,唐馨的名次已经落入红线,于老师和我一起商量,认为如果连我也不能帮唐馨,那唯一可能有作用的人,就是你了。事实证明非常有效,这次期末考试,唐馨已经回到中线之上,虽然有五个人没有参加考试,也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傅青纶被她吓了一跳:“于老师也知道这件事?”

  “当然。所以你帮助唐馨补习,不但是私人友谊,还是官方授意。你得全始全终,不能半途而废。”

  傅青纶看着她,沉吟良久,忽然道:“听说当初你给唐馨出了十计,只用了三个,就撮合了我们?”

  林之若作了个擦冷汗的动作:“这,这个她都告诉你了?怎么,狡兔还没有死,你不是就想把走狗烹了吧?”

  傅青纶道:“你放心,我不是勾践,只是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

  傅青纶凝视着她:“如果有一个人,你明知道不该去爱,不能去爱,却不得不爱,该用什么办法?”

  林之若踌躇了一下,道:“你这样说,想必是两个人之间有不可克服的阻碍,即使在一起,也未必开心。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不去开始。”

  傅青纶道:“如果这个人明明知道不可以,却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呢?”

  林之若正色道:“任何人的一生,都有不得不克制的愿望,感情并不是一个特殊的理由,可以让人任意而为。我送你孔子的一句话:‘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傅青纶沉默半晌,道:“你确定你明白我的意思?”

  林之若坚定地回答:“我确定。”

  傅青纶望着她,神色变幻不定,最后终于道:“好。我答应你,去给唐馨补习。不过,你必须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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