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一丝慰藉
这问题来得过于突然，且匪夷所思。
一时间，方温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或者说，能不能去拿。
叶家小姐这样问。
——她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啊她？！
这种思维很正常。
世人总是喜欢揣测地位更高者的心思，看见高山，就想猜猜它到底有多高，恨不得拿尺子量一量，这属于一种思维惯性。
既然有这种思维惯性，那肯定就想着抬头，瞅瞅叶小姐现在的表情，看能不能看出点有用的信息呀！
“......”
徒劳。
她没得表情。
可是。
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欸。
叶小姐...好像视线在看着桌边？
桌边放着的，就只有一瓶还没拆封，家里人除了雨凉都不怎么爱吃的老干麻辣椒酱。
“......”
人的思绪时常断着的弦，总是会在某个巧合时刻阴差阳错接起来。
方温苑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觉得都不太现实的猜想。
该不会
我们都把问题给想的太复杂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啊。
人家叶小姐今天是以雨凉朋友的身份来的，又不是以上司的身份微服私访来的。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方温苑觉得，比起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稍微试探试探。
反正自家丈夫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比锅里炖着的土鸡都呆，已经指望不上了。
方温苑一边保持维持现状的不自然笑容，一边又尽可能将左手伸向叶芷白视野范围里的辣椒酱。
她可不是只伸手啊。
方温苑的余光可是一直在观察叶芷白的反应呢！
而这试探的结果
只能说，令方温苑瞠目结舌。
随着她的手接近辣椒酱瓶子，叶小姐那缺乏情绪的漂亮眼睛神采越发光亮。
而且是越来越亮！
可当方温苑不动声色把手渐渐缩回来，叶小姐的眼睛又会渐渐黯淡，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简直就像是个手动调节的小台灯一样！
反复试了两次，叶芷白的眼睛反复明亮黯淡了两次，还是池雨凉轻咳一声提醒才把方温苑唤回现实。
咳...抱歉抱歉，方温苑觉得过于有趣，有点上瘾，忘记重点了。
这回，方温苑伸手直接拿过了瓶子。
稍稍用力把瓶盖拧开，辣椒酱香辣的气息顿时弥漫桌沿。
就如同是在试探一只凶萌的大猫一般，方温苑小心翼翼笑着，把辣椒酱推向叶芷白身前。
“叶小姐...你这是想吃辣椒酱吗？啊哈...确实，辣椒酱没有馒头蘸着吃的确吃不出滋味哈？”
“温苑...？！”
李墨巍大惊失色。
他刚刚根本不是在呆若木鸡，他是悄悄在桌子底下预定五星饭店的单间啊！
如果叶小姐展现了不高兴的样子，咱们还可以有两手准备开车去饭店。
你这二话不说就把十块钱的辣椒酱推上去了，同在公司工作几十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有钱人的臭毛病，就这瓶辣椒酱，人家还不得在心里嫌弃死咱们啊！
李墨巍知道自己升职的事...八成是没戏了。
几十年的努力，竟和一瓶辣椒酱对冲消逝了！
可令李家夫妻没想到的是。
叶芷白很快就坐了下来。
她先是看了看池雨凉，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在池雨凉毫无犹豫点头微笑后，叶芷白可就不客气啦！
就像寻常家的孩子一般，完全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她用单根筷子含蓄蘸了点辣酱送进嘴里，吧砸吧砸小嘴。
这存在于记忆深处，虽不奢侈但值得回味的美味，的确值得歌颂！
“很好吃，谢谢阿姨。嗯？您和伯伯也吃呀，饭菜都要凉了。”
“好...好嘞！叶小姐，饭菜合你胃口就行，阿姨刚才还担心你吃不惯呢。”
“没有的，家常菜最好，阿姨，您炖的这个牛肉，火候刚好，香味正好炖出来了。”
“真的？”
“嗯嗯，真的，还是这个白菜也是，不咸，稍微偏淡，很有当年我自己不舍得放盐...我是说，很有我小时候吃的滋味，很怀念，很美味。”
“真的？！”
“是的，阿姨您厨艺很好，池姐姐很有福气。”
“啊啊芷白你这孩子！阿姨真的很喜欢你啊！来来来，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炖着鸡肉呢，火候差不多了...我这就去盛出来，你尝尝，再给阿姨点评价！”
“好。”
看吧，心情好了，叶小姐也不喊了，直接回归本真，称呼为芷白。
这就对了。
此乃叶芷白最近才习得的杀手锏。
名为——拍马屁。
嘛，通过和筠儿的相处，叶芷白明白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那就是凡是会做菜的女人，就没有一个禁得住别人夸奖她做菜好吃的！
她仍旧记得，自己曾经无意间夸奖筠儿做的红烧肉好吃，就导致了筠儿一整周每天都坚持做红烧肉的光辉事迹。
那周真的快给叶芷白吃吐了！
可是筠儿就只是想要被姐姐夸奖呀~她可没什么错。
这与年轻或是年长无关，就算是方阿姨，也必然顶不住这种角度刁钻的夸奖。
换句话说，这就是让午饭气氛好起来的最佳突破口！
方温苑心里正美滋滋着呢，池雨凉顺势朝着自家妈妈眨了眨眼。
这也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提醒。
什么提醒？
噗，妈妈，快去拿馒头呀！忘了吗，小白最喜欢的，还得是馒头蘸酱。
方温苑朝着自己的脑壳轻轻一敲，笑容满面开开心心就去厨房忙活，全然不顾这回真的是呆若土鸡了的李墨巍。池雨凉暂且也没有心思安抚老爸的情绪。
毕竟呐，她自己的情绪还有点小波动的
趁着馒头还没上桌，池雨凉再度凑到叶芷白耳边笑道。
“小白，姐姐就知道你能摆平这事，可是...你这方法，我多少有些不认同哦？”
“为何。”
不能啊，我这已经是杀手锏了，必然是没有疏漏的呀！
而且你看，现在除了伯伯拿筷子的手还是在打快板以外，气氛不是已经重新和谐起来了吗？
池雨凉轻轻摇摇头。
她再度往前，继续贴近叶芷白的耳朵。
紫发垂下，遮挡住两人的侧脸，其实在紫发之下看不到的是，她的樱唇都已经快咬到叶芷白的耳根了。
这么近距离的声音回响，效果简直堪比光玉的脑海传声！
“嗯...办法很不错，效率也很高，唯一让姐姐不太满意的嘛...就是你这回没有照顾到姐姐的情绪哦？”
“细说。”
“你想想，这顿午饭原本可是预定由我来做的，妈妈抢了我的工作，就已经很不公平了，现在小白还当着我的面，夸奖妈妈厨艺好...这不是让姐姐很无地自容吗。”
“好像确实是...那确实我有点考虑不...”
“噗，开玩笑的啦~小白不用这么认真，姐姐又不会真的计较这些。”
“......”
反复横跳，迂回包抄我这脆弱的情绪是吧。
迂回，还没结束呢。
在池雨凉撤回身子，回去自己那边之前。
她还说了一句话。
“不过嘛...说好了，下次小白来的时候，必须给姐姐一个展现厨艺的机会，而且希望小白夸奖我的时候可不能是像这次这样敷衍，必须要发自内心，姐姐可是很有自信的。”
“什么自信。”
“征服小白味蕾的自信哦~”
“这话又是开玩笑吗...”
“认真的。”
“......”
女人的嘴，还真是山路十八弯。
无时无刻，不在漂移赶路。
还有就是啊凉姐，你说“征服味蕾”的时候不要正好在我耳边吹气呀！
吓得我这一哆嗦！
方温苑可不只是因为叶芷白的“杀手锏”才放心下来的。
老职场员工了，现在混到了中上层，肯定不至于那么幼稚。
真正让她放心的，是这位叶小姐，在尝到辣椒酱时眼睛里的那抹光彩。
怎么说呢...叶小姐说，她怀念辣椒酱的味道。
同样的，方温苑也很怀念刚才那一幕。
说起来呀，十年前雨凉刚来家里的时候，可是有着和叶小姐很相似的反应啊。
刚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雨凉就跟刚被放出笼子的小仓鼠一样，一惊一乍，对孤儿院以外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又恐惧，未知又好奇。
方温苑从商场买了些零食曲奇饼给她吃，雨凉当时想拿曲奇饼的小手，是伸出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伸出来。
小心的样子，像极了刚才叶芷白的反应。
可最后当她尝到了这些别的孩子早就司空见惯的普通零食时，雨凉眼睛里那本是黑色的深邃茫然，顿时转化而出的光彩。
作为母亲，方温苑至今记忆犹新。
就是为了那份光彩，那份笑容...方温苑才决定不管有多难，也要让雨凉融入我们家，让她飞出孤儿院。
冲破出生就满是枷锁的人生。
啊哈哈...虽说雨凉也就吃了一块，就急匆匆找了个理由把剩下的曲奇饼全都打包裹好跑出门去了。
估计啊，八成是给孤儿院她的小伙伴带回去了吧？
别看方温苑嘴上不留情，可正是因为雨凉这份不忘本的仁义，才让她更加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
而刚才叶芷白吃到辣椒酱时候的反应，和雨凉吃到曲奇饼时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说是相似...其实说是相反可能更合适？
在方温苑看来，雨凉吃曲奇饼是因为之前条件不允许，尝到以后很开心。
而叶小姐肯定是因为平时条件太好，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吃这些大家吃惯了的寻常食物，反而会难度更高吧？
她尝到，依旧是很开心。
同样是开心，小时候的雨凉也好，叶小姐也好。
她们的出身条件天差地别，她们几乎不可能相遇的人生轨迹里，竟然相交而出了这样的奇妙节点，这让方温苑不得不感到心里一暖。
再富有...再贫穷，她们的心只要足够澄澈，在尝到那份滋味时，不都是一样天真可爱的孩子而已吗？
她们不同。
同时，她们又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她们才可以成为朋友呀？
想通了这一切，方温苑着实是自己把自己给治愈了一把。
一辈子看惯了尔虞我诈，就算知道这只是巧合偶然，可看着芷白这样的孩子，心里还是不免获得了一丝慰藉。
雨凉，可能你说的没错。
交朋友，除了看朋友的家庭条件和天赋素养以外，可能真的还有一些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的闪光点呢。
方温苑揭开炖鸡的锅，用汤匙轻抿了一口鸡汤，发现还是淡了些。
她伸手去厨架上取盐，心情大好，哼着小调，扒拉了一番调料。
盐，是找到了。
可是扒拉调料的手...也停在了盐旁边的最后一个瓶子那。
她稍稍皱起眉头。
反复观察了一番确认之后，才困惑不解回头，朝着客厅的方向，用提高的音调问了一声。
“雨凉？看见芥末来着吗？芥末瓶子怎么是空的？奇怪啊...昨天我才刚买的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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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这种思维惯性，那肯定就想着抬头，瞅瞅叶小姐现在的表情，看能不能看出点有用的信息呀！
“......”
徒劳。
她没得表情。
可是。
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欸。
叶小姐...好像视线在看着桌边？
桌边放着的，就只有一瓶还没拆封，家里人除了雨凉都不怎么爱吃的老干麻辣椒酱。
“......”
人的思绪时常断着的弦，总是会在某个巧合时刻阴差阳错接起来。
方温苑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觉得都不太现实的猜想。
该不会
我们都把问题给想的太复杂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啊。
人家叶小姐今天是以雨凉朋友的身份来的，又不是以上司的身份微服私访来的。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方温苑觉得，比起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稍微试探试探。
反正自家丈夫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比锅里炖着的土鸡都呆，已经指望不上了。
方温苑一边保持维持现状的不自然笑容，一边又尽可能将左手伸向叶芷白视野范围里的辣椒酱。
她可不是只伸手啊。
方温苑的余光可是一直在观察叶芷白的反应呢！
而这试探的结果
只能说，令方温苑瞠目结舌。
随着她的手接近辣椒酱瓶子，叶小姐那缺乏情绪的漂亮眼睛神采越发光亮。
而且是越来越亮！
可当方温苑不动声色把手渐渐缩回来，叶小姐的眼睛又会渐渐黯淡，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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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抱歉抱歉，方温苑觉得过于有趣，有点上瘾，忘记重点了。
这回，方温苑伸手直接拿过了瓶子。
稍稍用力把瓶盖拧开，辣椒酱香辣的气息顿时弥漫桌沿。
就如同是在试探一只凶萌的大猫一般，方温苑小心翼翼笑着，把辣椒酱推向叶芷白身前。
“叶小姐...你这是想吃辣椒酱吗？啊哈...确实，辣椒酱没有馒头蘸着吃的确吃不出滋味哈？”
“温苑...？！”
李墨巍大惊失色。
他刚刚根本不是在呆若木鸡，他是悄悄在桌子底下预定五星饭店的单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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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巍知道自己升职的事...八成是没戏了。
几十年的努力，竟和一瓶辣椒酱对冲消逝了！
可令李家夫妻没想到的是。
叶芷白很快就坐了下来。
她先是看了看池雨凉，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在池雨凉毫无犹豫点头微笑后，叶芷白可就不客气啦！
就像寻常家的孩子一般，完全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她用单根筷子含蓄蘸了点辣酱送进嘴里，吧砸吧砸小嘴。
这存在于记忆深处，虽不奢侈但值得回味的美味，的确值得歌颂！
“很好吃，谢谢阿姨。嗯？您和伯伯也吃呀，饭菜都要凉了。”
“好...好嘞！叶小姐，饭菜合你胃口就行，阿姨刚才还担心你吃不惯呢。”
“没有的，家常菜最好，阿姨，您炖的这个牛肉，火候刚好，香味正好炖出来了。”
“真的？”
“嗯嗯，真的，还是这个白菜也是，不咸，稍微偏淡，很有当年我自己不舍得放盐...我是说，很有我小时候吃的滋味，很怀念，很美味。”
“真的？！”
“是的，阿姨您厨艺很好，池姐姐很有福气。”
“啊啊芷白你这孩子！阿姨真的很喜欢你啊！来来来，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炖着鸡肉呢，火候差不多了...我这就去盛出来，你尝尝，再给阿姨点评价！”
“好。”
看吧，心情好了，叶小姐也不喊了，直接回归本真，称呼为芷白。
这就对了。
此乃叶芷白最近才习得的杀手锏。
名为——拍马屁。
嘛，通过和筠儿的相处，叶芷白明白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那就是凡是会做菜的女人，就没有一个禁得住别人夸奖她做菜好吃的！
她仍旧记得，自己曾经无意间夸奖筠儿做的红烧肉好吃，就导致了筠儿一整周每天都坚持做红烧肉的光辉事迹。
那周真的快给叶芷白吃吐了！
可是筠儿就只是想要被姐姐夸奖呀~她可没什么错。
这与年轻或是年长无关，就算是方阿姨，也必然顶不住这种角度刁钻的夸奖。
换句话说，这就是让午饭气氛好起来的最佳突破口！
方温苑心里正美滋滋着呢，池雨凉顺势朝着自家妈妈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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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妈妈，快去拿馒头呀！忘了吗，小白最喜欢的，还得是馒头蘸酱。
方温苑朝着自己的脑壳轻轻一敲，笑容满面开开心心就去厨房忙活，全然不顾这回真的是呆若土鸡了的李墨巍。池雨凉暂且也没有心思安抚老爸的情绪。
毕竟呐，她自己的情绪还有点小波动的
趁着馒头还没上桌，池雨凉再度凑到叶芷白耳边笑道。
“小白，姐姐就知道你能摆平这事，可是...你这方法，我多少有些不认同哦？”
“为何。”
不能啊，我这已经是杀手锏了，必然是没有疏漏的呀！
而且你看，现在除了伯伯拿筷子的手还是在打快板以外，气氛不是已经重新和谐起来了吗？
池雨凉轻轻摇摇头。
她再度往前，继续贴近叶芷白的耳朵。
紫发垂下，遮挡住两人的侧脸，其实在紫发之下看不到的是，她的樱唇都已经快咬到叶芷白的耳根了。
这么近距离的声音回响，效果简直堪比光玉的脑海传声！
“嗯...办法很不错，效率也很高，唯一让姐姐不太满意的嘛...就是你这回没有照顾到姐姐的情绪哦？”
“细说。”
“你想想，这顿午饭原本可是预定由我来做的，妈妈抢了我的工作，就已经很不公平了，现在小白还当着我的面，夸奖妈妈厨艺好...这不是让姐姐很无地自容吗。”
“好像确实是...那确实我有点考虑不...”
“噗，开玩笑的啦~小白不用这么认真，姐姐又不会真的计较这些。”
“......”
反复横跳，迂回包抄我这脆弱的情绪是吧。
迂回，还没结束呢。
在池雨凉撤回身子，回去自己那边之前。
她还说了一句话。
“不过嘛...说好了，下次小白来的时候，必须给姐姐一个展现厨艺的机会，而且希望小白夸奖我的时候可不能是像这次这样敷衍，必须要发自内心，姐姐可是很有自信的。”
“什么自信。”
“征服小白味蕾的自信哦~”
“这话又是开玩笑吗...”
“认真的。”
“......”
女人的嘴，还真是山路十八弯。
无时无刻，不在漂移赶路。
还有就是啊凉姐，你说“征服味蕾”的时候不要正好在我耳边吹气呀！
吓得我这一哆嗦！
方温苑可不只是因为叶芷白的“杀手锏”才放心下来的。
老职场员工了，现在混到了中上层，肯定不至于那么幼稚。
真正让她放心的，是这位叶小姐，在尝到辣椒酱时眼睛里的那抹光彩。
怎么说呢...叶小姐说，她怀念辣椒酱的味道。
同样的，方温苑也很怀念刚才那一幕。
说起来呀，十年前雨凉刚来家里的时候，可是有着和叶小姐很相似的反应啊。
刚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雨凉就跟刚被放出笼子的小仓鼠一样，一惊一乍，对孤儿院以外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又恐惧，未知又好奇。
方温苑从商场买了些零食曲奇饼给她吃，雨凉当时想拿曲奇饼的小手，是伸出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伸出来。
小心的样子，像极了刚才叶芷白的反应。
可最后当她尝到了这些别的孩子早就司空见惯的普通零食时，雨凉眼睛里那本是黑色的深邃茫然，顿时转化而出的光彩。
作为母亲，方温苑至今记忆犹新。
就是为了那份光彩，那份笑容...方温苑才决定不管有多难，也要让雨凉融入我们家，让她飞出孤儿院。
冲破出生就满是枷锁的人生。
啊哈哈...虽说雨凉也就吃了一块，就急匆匆找了个理由把剩下的曲奇饼全都打包裹好跑出门去了。
估计啊，八成是给孤儿院她的小伙伴带回去了吧？
别看方温苑嘴上不留情，可正是因为雨凉这份不忘本的仁义，才让她更加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
而刚才叶芷白吃到辣椒酱时候的反应，和雨凉吃到曲奇饼时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说是相似...其实说是相反可能更合适？
在方温苑看来，雨凉吃曲奇饼是因为之前条件不允许，尝到以后很开心。
而叶小姐肯定是因为平时条件太好，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吃这些大家吃惯了的寻常食物，反而会难度更高吧？
她尝到，依旧是很开心。
同样是开心，小时候的雨凉也好，叶小姐也好。
她们的出身条件天差地别，她们几乎不可能相遇的人生轨迹里，竟然相交而出了这样的奇妙节点，这让方温苑不得不感到心里一暖。
再富有...再贫穷，她们的心只要足够澄澈，在尝到那份滋味时，不都是一样天真可爱的孩子而已吗？
她们不同。
同时，她们又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她们才可以成为朋友呀？
想通了这一切，方温苑着实是自己把自己给治愈了一把。
一辈子看惯了尔虞我诈，就算知道这只是巧合偶然，可看着芷白这样的孩子，心里还是不免获得了一丝慰藉。
雨凉，可能你说的没错。
交朋友，除了看朋友的家庭条件和天赋素养以外，可能真的还有一些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的闪光点呢。
方温苑揭开炖鸡的锅，用汤匙轻抿了一口鸡汤，发现还是淡了些。
她伸手去厨架上取盐，心情大好，哼着小调，扒拉了一番调料。
盐，是找到了。
可是扒拉调料的手...也停在了盐旁边的最后一个瓶子那。
她稍稍皱起眉头。
反复观察了一番确认之后，才困惑不解回头，朝着客厅的方向，用提高的音调问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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