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堡的税_圣殿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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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堡的税

  第17章白堡的税

  马蹄声一直在响,可是隔了许久也没有靠近安塔尔和翁贝托。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至少有十几只马蹄在轻轻地敲打着地面,传来轻扬的声音。在两天多的时间里,他们听着并等待着骑手是否会追上他们,但声音只是跟着他们。

  安塔尔对这些看不见的跟踪者越来越恼火,因为他和翁贝托一直在蜿蜒的林间道上骑行,从来没有机会看到他们,而且翁贝托也不让他回头去一探究竟。

  “也许不知道他们是谁更好,”他安慰男孩说,“也许他们不是故意跟着我们的。”

  “这就是我想去看看的原因,翁贝托!”安塔尔固执地说,“我受够了这么多也许,我想查清真相!”

  “不行,”翁贝托的声音变得坚硬,自从他们从威廉的庄园出发后,他对安塔尔比以前要严厉多了,就好像他在试图取代威廉的角色一般,”你哪儿也不能去,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舅舅会砍掉我的脑袋!”

  “我们不应该因为这个而争论,”安塔尔自言自语道,“我就不该说一句话,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理由。”

  “记住你是怎么沦落到这里的,”翁贝托提醒他,“圣殿骑士不能随心所欲,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我还以为你从之前的错误中学到了些什么。”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在为我之前的行为受罚。”

  只见一根长棍凭空出现在翁贝托的手中,他骑着马靠近萨雷彻,然后用这根灵活的木杖重重地朝安塔尔背上敲了过去。

  男孩发出痛苦的叫声,即便隔着厚厚的斗篷,这一击也相当的疼,但意大利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他又对着安塔尔的背打了四下,最后一下打在马儿的屁股上,让萨雷彻吓得跳了起来,向前冲去。

  “已经太晚了,伤口已经感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再次转向那三个男人,像在城里时一样地微微抬起自己的下巴。

  “你说什么?”翁贝托震惊地忘记了呼吸。

  安塔尔咬紧牙关,连连点头。

  “听到什么?”

  “或者……”

  “你会后悔的!”在好不容易勒住马后,安塔尔大叫起来,“我要让你三倍奉还!”这让翁贝托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觉得有一天我也能成为这么高大强壮的战士吗?”男孩满怀希望地问道。

  安塔尔把粗树枝直接扔向那个男人,他痛苦地呻吟着,但没有足够的力气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木头挪走。临时的骑枪将安塔尔的手掌擦得血淋淋的,但他靠着这次冲刺解决掉了最大的威胁。

  “这是我们主人的路,”穿鹿皮衫的人反对道,“无论你怎么去哪里,你都得付钱。”

  男孩清楚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个穿着披风的头领刺下马,剩下两人的身上没有任何护甲保护,他敢肯定,如果他能用足够的力量完成这次冲刺,并击中那人,其余两人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麻烦。

  “安静,仆人!”安塔尔冲着他大吼了一声,并威胁般地举起手,似乎是要把之前受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离白城堡只剩一天了,”男孩又躺了下去,“我能坚持住。”

  “你应该把伤口烧掉。”翁贝托咬着嘴唇建议道。

  “没事,”安塔尔点头说道,在灯芯绒裤子上擦了擦他的剑,然后插入剑鞘中。“我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他朝着还躺在地上无助地咳嗽着的首领说,“你们也许不会死,如果这是上帝的意愿的话……但在养伤的时候,好好地想想,这世上有谁会为你们祈祷呢?”

  —

  安塔尔转过身,背对着拦路的三人,然后靠在翁贝托身边。

  “不,当然不会!”翁贝托勉强地露出了无忧的笑容。“你在说什么呢?”

  想到这里,翁贝托的心沉了下去。

  “一点也不有效!”男孩抗议道。

  “说谎!”没有佩剑的男人大喊道,“如果你是骑士团大团长的外甥,为什么你不带着你的护卫们出行?”

  “那你们就得乖乖转身回家了。”

  安塔尔做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抓住了翁贝托的衣服,“不,不,不!”男孩惊恐地说,“别用火,除了火什么都可以!”

  “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下,”他给歌手使了个眼神,尽可能地低声说道,“带着马儿一起后退到我们经过的那受损了的橡树旁,在我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从地上再捡一根断树枝,挑最大的捡!”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称这根棍子为哀嚎棍。”他高高地举起棍子,“等我们一回到家,我就把他交给威廉,并告诉他这是一个多么有效的工具。”

  安塔尔面前的三人愣了一会,他们互相对了对眼神,然后又重新看向男孩。

  “如果我们没有钱怎么办?”

  “我们仍然是朋友,”翁贝托说,“但这哀嚎棍是我们的新朋友,它的任务就是保证你乖乖听话,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安塔尔,你最好听话,否则你将满身都是棍印!”

  “我不知道,安塔尔,”他擦了擦男孩的额头,“我们前往白堡的路程已经过半了,再过两天,我们就到了。在那里我们会找到一个神父来帮助我们,你能坚持下去吗?”

  “这是我的钱,我说让你付钱时,你再付钱!”

  “看在上帝的份上!”男孩恼怒地跳了起来,“你只是个仆人,你不能对我动手!”

  “我……我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梦……”

  “你们最好站在一边,让我们过去。”安塔尔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他还记得之前自己发的誓,虽然他的胃还在颤抖,但他拒绝再次退缩。

  安塔尔也下了马,他还没有结束战斗,而这最后的敌人也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右手拿着斧头,左手拿着长矛向安塔尔进攻,但他不知道安塔尔即便在负伤的情况下身手也比他敏捷得多。从他出手的方式来看,这人并不知道任何进攻姿势:他将武器高举过头顶向安塔尔跑去,而丝毫没有保护自己的身体。

  “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草地,”安塔尔摇头回答,“我们没有说过要去白堡。”

  在杜比察,他的舅舅把他培养成一个极其敏捷的战士,下一次翁贝托靠近他的时候,安塔尔会在歌手出手时抓住木棍,并坚定地告诉他不准再用棍子打他了,他所要做的就是睁大眼睛,时刻观察他的背后。

  “或者什么?”

  “我……会……死吗?”男孩颤抖着问道。

  翁贝托突然伸手去拿他的腰带上的钱袋并解开,“需要多少钱呢……”

  “那就好,赶紧睡觉吧!我们天亮就出发,两天内一定赶到那儿。”

  “你疯了吗?”翁贝托垂着眼睛低声说,从远处看,他像是在乞求主人的原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哪,这真是主的旨意!”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塔尔便抢先说道。翁贝托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他无法理解男孩话里的意思。

  “是吗?”翁贝托扬起眉毛,仍然笑得发抖,“你之前一直在我后面不停地回头看,现在多亏了这哀嚎棍,你已经骑在我前面了!”

  “你想要拿它干什么?”当安塔尔从他手中抢走树枝时翁贝托问道,但男孩已经又调转马头向前方冲去。

  在受伤后的第四天,安塔尔梦见了他的母亲,一个没有面孔的黑影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打死,女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安塔尔,他尖叫着哭泣,但却无能为力。这一幕他看了很多遍,心中也越来越痛苦。

  “你这个受神遣的盗尸者!”安塔尔冲他怒吼一声,他的大脑瞬间充斥着沸腾的血液。他调转马头,飞奔进了树林,向那颗橡树那赶去。翁贝托照他说的做了,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根粗大的长树枝等着他。

  “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让我做主一次!”

  “我是安塔尔·巴托,”他盯着拦路的三人威严地宣布道,“南部省份塞尼城的城主,圣殿骑士团大团长的继承人,雅克·德·莫莱表弟的合法儿子。我的仆人曾在那不勒斯为安茹家族服务,现在他侍奉在我身边,你们别惹错人了,快靠边让开!”

  “你听到了吗?”翁贝托问道,他们已经在路上骑了至少一个小时了。

  夜里,安塔尔拿起棍子,将其扳成两半,然后插进了闪烁的火焰中。他以为哀嚎棍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于是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然而第二天早上,他被翁贝托用棍子狠狠地打着大腿敲醒。

  “还有谁敢挑战莫莱大师的血亲?”他问道。

  他们继续在哀嚎和欢笑中骑行,而身后未知的马蹄声也伴随着他们前进。

  三人看到那匹巨大黑马直奔他们而来,连忙想要散开,但中间的男人却没有来得及躲闪,他刚踢马刺准备启动时,树枝长枪就以可怕的力量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拦路贼的首领直接被戳下了马,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咳出鲜血,喘着粗气,可能已经断了好几根骨头。

  “你仔细听听就是了!”

  “情况越来越糟了。”翁贝托在第三个晚上说,他们还在森林里。“我恐怕没法治好它。”

  “我们很乐意给你们让行,”脸上带疤的男子点点头,“但你们得先交税!”

  只见脸上带疤的男人在一声怒吼后骑马向他冲来,安塔尔拔出他的剑,在那人的武器还没落下前便用一个迅捷的横砍切开了他的大腿肉。他惨叫一声,从马鞍上摔了下去,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腿。

  “听不到就对了,你看,没有人在跟踪我们了,你是白担心了。去找他们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可能并不是在跟着我们。”

  “闭嘴,臭小子!”

  整个小草地瞬间静了下来,安塔尔喘着气看着这些血肉淋漓的敌人,他走到那个双手捂着自己被砍得露出骨头的大腿的刀疤脸男人身边。

  安塔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不敢相信!我没还没离开家多远,你就开始打我了,我们在杜比察还是朋友,记得吗?”

  安塔尔没有注意到第三个人已经下了马而且还近了他的身,只见一支长枪直接朝他的脸上刺来,他勉强地躲过了这一击,但那人的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把战斧,安塔尔并没有完全来得及挡开第二击,斧子的边缘在他的左肩下划出一道伤口。

  第二天早上,安塔尔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了,尽管翁贝托用白兰地清洗了伤口,还做了草药膏,但男孩的伤势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发生了什么事?”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男孩挑起半边眉毛,慢慢地将左手滑到剑柄上。“一个圣殿骑士能打五个普通士兵,我数了数,你们只有三个人,而且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真正的士兵。”

  翁贝托只是摇了摇头,他给安塔尔喝了口水,仔细清理并包扎了伤口,便回到了自己的草垫上,他无法闭上眼睛,开始了另一次祈祷。

  “这是为了圣殿骑士团,”他朝那人胸前啐了一口唾沫,“这辈子都不要忘了!”

  歌手觉得应该用火把周围的烂肉都烧掉,但安塔尔并不同意这个做法,他的怯懦得到了回报:男孩整夜都被冷汗浸透,浑身发抖。哪怕是短暂的入睡,他时常被噩梦给折磨醒。

  “你在睡梦中啜泣,主人。”这是歌手第一次这么称呼男孩,他担心他,并一直为他守夜,为他的生命祈祷。“你在喊着你的母亲。”

  “醒醒!”翁贝托轻轻地拍着他的脸。

  第二天早上,安塔尔的病情又恶化了,没过多久,他就没办法骑马了。他躺在黑马的身上,搂着它的脖子,萨雷彻则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仿佛在怕自己的主人从它身上掉下来。

  安塔尔立刻就认出了他们:就是几天前在塞克萨德嘲笑他的三个长着坏脸的坏蛋。

  “我是你主人的仆人,”翁贝托举起新捡来的木棍,“而你的主人委托我看管你,让你守规矩,快把早饭吃了,处理好事情,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

  直到这时,翁贝托才从树林里走出来,他焦急地看着安塔尔流血的手臂,但男孩轻蔑地把他的手拿开。

  “是你?”他们穿着披风的领头人扬起了眉毛,“没想到我们跟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你这小子,这确实是一个惊喜。”

  “税?什么税?”翁贝托问道。

  “驾!”安塔尔大喊一声,用尽浑身解数地抓住树枝,咬紧牙关。他把它笔直地向前推,把末端夹在他的胳膊下,他低声说着阿拉伯语,萨雷彻低下头,势不可挡地往树林外冲去。

  “他们会……把它切掉……不是吗?”

  安塔尔一边向那人的腹部挥剑,一边向前转身避开攻击,然后一剑在他的背上划了条斜线。男孩一脚踩在他的后膝盖,让他跪了下去。

  安塔尔皱起眉头听着周围的声音。“我什么也听不到啊。”

  “你这个撒谎的小鼻涕虫!”脸上带疤的男人拔出他破旧的剑。

  “你的主人是谁?一些森林动物?”

  “入境税,交了钱你们便可以继续前往塞克什白堡了。”

  翁贝托又给他的胳膊做了一个包扎,然后在营地的篝火上,用柳树皮和木犀草准备了一种退烧的煎药,让他一直喝下去。早上,他又用椴树和接骨木花调制了一剂药,但男孩的高烧仍然没有退。

  安塔尔很快就睡着了,梦中,一位天使出现在他的面前,身边配着一把宝剑,胸前有一道燃烧着的火红印记。他驱散了黑暗,惩戒了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并把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安塔尔蹲在一个灌木丛后面,眼中含着泪水,他哭不是因为他要干的活繁重辛苦,而是因为对翁贝托新的对待他的态度和方式感到不满。他必须想个办法,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安塔尔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右手指向前方,只见三个男人正在一个小空地上等着他们沿着弯曲的小路走出树林。他们都坐在马背上,挡住了去路。

  他大吼了一声,将腿从马镫上抽了出来,一边躲开另一击,一边猛地一挥腿,将那人踢翻在地。

  “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天使回答,“而且用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安塔尔重复道。

  这些话抚慰了他,让他终于平静地入眠。在这个深沉的梦境中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味道,没有画面,有的只是无尽又安宁的黑色。

  然后,在远处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源,男孩好奇地看着它,而它也缓缓地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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