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最后一个晚上
韶明净望他一眼，“别遇到事情总是道歉。跟何况，有时候都不是你的错。”
乔玉习惯了自责，苦笑一声，看到韶明净因为他的缘故不开心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韶明净却像很快忘却一般，一句都不再提柏舟，拆开蛋糕盒上的蝴蝶结，放到桌子上，“吃吧。”
蛋糕盒虽然掉在了地上，但里面的蛋糕大致还完好，只有边缘处几颗草莓沾着奶油掉了出来。
韶明净拈了个草莓，指尖沾着奶油，不在意地舔净了，白皙的指尖和红艳艳的舌尖的色彩对比极为鲜明，看起来格外诱人。不过几分钟，就又成了那个漂亮骄傲的开屏孔雀。
“你和你家燕哥最近怎么样了？上次我过去，他肯定气的不轻吧。”韶明净切了一块儿蛋糕给乔玉，问他。
“没什么。”乔玉知道他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现在都很少在他们面前提对方。
乔玉接过他递给的蛋糕，小叉子插在蛋糕上面，却没有吃，犹豫了片刻，抬头对韶明净说，“我想答应梁总监了。”
“嗯？”
韶明净切蛋糕的动作顿了顿，把刀放到了一旁，问他，“真的？”
要是前两天他听到乔玉这样说，肯定得感动得要死，感慨他家巧儿终于开窍了。但今天，他察觉到乔玉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做出来的决定他觉得也不是很理智。
“感情的事情，认真点。你真的喜欢他？”韶明净劝他。
虽然他知道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挺滑稽的，却是认真的。
“你和你那些男朋友们不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么？”乔玉却低着头，问了一句。
韶明净切了一声，“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
青年面上满是不解和执拗，像是明知前路是错，却偏要走下去的固执旅人，而韶明净作为要劝说他的前辈却没法劝，因为他自己也是走岔了路的。
“当然不一样。”
韶明净想了片刻，哂笑一声，然后，认真地盯着乔玉的眸子，用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巧儿，你跟我不一样的。你知道吗？我是没有退路可以走了，我现在想回头也回不去了。但你不一样，你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你以后肯定能找到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哪里用得着委屈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就是为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寂寞？那你当我以前的话是放屁吧，我可没让你为了脱单轻易地答应别人。”
再说，他知道乔玉心里明明全是燕寒，怎么可能会去接受他那个上司？肯定是他受了什么打击，一时想不开才这样想的。
韶明净清清楚楚地明白乔玉跟他的不同，说实话，他一直都很羡慕乔玉，感情生活很简单，从高中到现在，八年来如一地暗恋着同一个人，没有暧昧对象，更别提炮友这些。
乔玉像是夏日清晨射进玻璃窗的第一缕阳光，干净，清爽，温暖又不至于太过灼烫，是所有人都会感到舒服下意识亲近的人。温这样的他值得被爱，值得拥有最浪漫又美好的爱情，拥有所有韶明净不敢奢求的东西。
韶明净知道，他自己早就脏了，肉体脏了，灵魂也脏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站在柏舟面前收作业，跟他说一两句话就会脸红的腼腆少年了。
他喝酒，纹身，穿孔，滥交，身边的男朋友一个接着一个，有时候他都记不起那些人的样貌，麻烦一个接着一个，生活乱成一锅粥，只有无尽的挥霍和放荡。
以至于他在再度见到柏舟的时候，更多的是愤怒。
其中的愤怒大部分是对着他自己的，而对柏舟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化不开的怨怼，他讨厌这样肮脏的自己，再度见到柏舟，他已经面目全非，而柏舟依旧是那样高贵优雅。站在柏舟面前，就像是迎面对着一团耀眼的光，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灼伤，所以韶明净又很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
“巧儿，你想清楚了么？你真的放下燕寒了？”
韶明净叹了口气，道，“要是你还放不下燕寒，一边又答应了你上司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这不仅是对你自己的不公平，也是对他的不公平。”
“我想清楚了。”
乔玉面色沉静，轻声道，“明净，其实我在来之前就想了很久了。他不是gay，我早就知道的，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你说得对，我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了，再过几年就没那么年轻了，总要找个伴的，梁总监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和他在一起是很开心的。”
“仅仅是开心？”韶明净问他一句，只是不痛不痒的一句，却格外尖锐，“你对他心动过么？”
乔玉的回答似是而非，“也许，日久生情，许多感情都是这样。”
他对燕寒不也是这样么，连他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燕寒的，但发觉了之后，就像是瘾君子已经染上了瘾，戒也戒不掉了。
“我只希望你开心。”
言尽于此，韶明净知道他已经决定了，而他决定的事情，轻易是改不了的。乔玉看起来那么温温和和的一个人，但有时候倔得很，做出来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说错了一点，再过几年，我家巧儿还是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以后的路可长着呢。”韶明净朝他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难得地不注意他的表情管理，露出了一列洁白的牙齿，说，“你到时候还有后悔的权利，只要，不是太晚就行。”
乔玉纤细卷翘的睫毛垂落眼前，“谢谢你，明净。”
韶明净也没比他大多少，但在他身边时却总像前辈一样，处处耐心仔细地指导他，乔玉很幸运自己能遇到他，和他成为朋友。
但他不知，韶明净也是这样想的。
他的生活阴暗太久了，也就只有乔玉是那阴冷晦暗的老鼠窟里难得照进来的一束阳光。
叉起一块蛋糕，权当是酒，韶明净嘴角是练习过无数遍的完美笑容，说，，“敬我们彼此死去的暗恋。”
乔玉也朝他笑笑，只不过笑的弧度不是很深，嘴角微微向下，不像是笑，倒像是要哭出来。
在快餐店待了一会儿，韶明净非要拉着他去参加一个朋友的派对，乔玉知道他是想拉着自己散散心，跟着他去了，又是直至深夜才回家。
韶明净送他到小区门口，道，“就不送你上去了，我走了哦，珍惜你最后一个单身之夜吧。”
乔玉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燕寒正在直播。燕寒最近显然也养成了夜猫子的习性，每天几乎都是十一点睡，和以前九点半准时入睡的习性大相径庭。
乔玉照例去倒了水，切好水果，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到‘进’之后，便安静地把水果和水放到他电脑桌旁边，一如每个燕寒直播的晚上。
燕寒最近在播的不是王者荣耀，而是一款叫做绝地求生大逃杀的电脑游戏，这款游戏现在很火，几乎很多人就算不玩也听过“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梗，当然，操作难度也比手机游戏要高。不过，乔玉看燕寒玩得游刃有余。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纷飞，右手鼠标快速地移动着，手速显然比他快了也是一点半点，他看了一眼屏幕，战局正是紧张的时候，燕寒似乎被好几个人包围了。
但燕寒却没一点紧张的神色，反而很淡然地操作着，还有闲情跟观众们讲解遇到这种情况时最佳的战术，一边说着，不到几分钟就已突破重围，那几个包围他的人都成了尸体，无一例外，全是一枪爆头。
弹幕上纷纷刷起了“666”“秀啊”“这操作学不会”，还有不少人显然是被刚刚的一番操作惊叹到了，纷纷刷起了礼物。
乔玉想起韶明净前几天跟他说的燕寒现在在直播圈已经小火起来，喜欢他的人不知不觉变得更多了，他刚才看了一眼，直播间的观众已经有几十万了，相比于之前简直是爆炸性地增加。
燕寒会属于更多的人，乔玉知道，他是翱翔展翅的鹰，是不会局限于自己这个小房子里的，燕寒应该拥有的是更广阔的天地，不该陪着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他自私过，但现在决定不再自私了。
乔玉想了一会儿，忽然听到燕寒在喊他，才发觉自己看着燕寒看了很久，忙把视线转过去。
“啊？”乔玉回过神来。
“一起来一局么？”燕寒问他。
乔玉愣了愣，弹幕上都在问主播问的是谁，还有听到乔玉声音要他一起来的弹幕，乔玉想了几秒钟，却是答应了。
燕寒有些惊讶，他在直播之后再邀请乔玉一起玩游戏，乔玉一般都是拒绝，怕自己拖他后腿，但今天乔玉却一反常态答应了他，他还挺开心的。
乔玉自己有个笔电，上面也下载了游戏，燕寒邀请他进了队伍之后，跟他说一起跳P城。
其实乔玉也没怎么玩过这个游戏，他是中等偏下的水平，电脑每个键位对应着什么都不太熟悉，有时候操作手忙脚乱的，自己都快被自己蠢得气到了。
但燕寒始终气定神闲，不慌不燥，也不说他哪里做的不好，偶尔利落一次，便能夸得乔玉脸红。
乔玉就负责跟在他身后，也不怎么打人，出去打人基本也是打空，但饶是这样，还是刚过十分钟的时候就被打死了。
“我说过了，我不行的。”乔玉看着屏幕灰了，叹了口气，无奈道。
“等着，哥给你报仇。”
屏幕上燕寒的角色依旧潇洒，分明是一样的装备，在他手里就是不一样的状态，乔玉看着屏幕里的自己还躺在地上当尸体，而燕寒已经把杀他的那个人反手杀掉了，弹幕掀起一阵欢呼。
乔玉在心里感慨着，无论在哪里，现实世界还是游戏的虚拟世界，燕寒都是那样光芒万丈、格外耀眼的人物。
他是追光者，一直追逐着燕寒的脚步，从高中到现在，八年了，喜欢燕寒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深深刻在骨血里了。但人心总不是铁石，总有感情，总会感到疲倦，乔玉没力气继续下去了。
“怎么样？”
燕寒很少夸耀自己的技术，但不知怎么了，在乔玉面前的时候就像听到他的夸奖。
一点都不意外地，得到青年毫不吝啬的夸赞，“燕哥打得很好。”
乔玉朝他笑得温暖，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在燕寒转过头的时候，很认真地看着他专注直播的侧脸，目光虔诚。
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
最后一个，他容许自己肆无忌惮地继续爱这个人的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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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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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来一局么？”燕寒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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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我不行的。”乔玉看着屏幕灰了，叹了口气，无奈道。
“等着，哥给你报仇。”
屏幕上燕寒的角色依旧潇洒，分明是一样的装备，在他手里就是不一样的状态，乔玉看着屏幕里的自己还躺在地上当尸体，而燕寒已经把杀他的那个人反手杀掉了，弹幕掀起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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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寒很少夸耀自己的技术，但不知怎么了，在乔玉面前的时候就像听到他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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