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_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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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慕秋暂时压下了汇丰药材行的事情,没有走漏风声。

  一众管事怀着各种复杂心思,在天明时分齐聚明镜院。

  唯一能保持镇定的,大概只有已经成为心腹的陈管事了。

  白霜领了他们进屋坐着:“小姐还在歇着,请各位稍等片刻。”

  众人还能如何?

  自然只能继续等着。

  里屋,白霜口中“还在歇着”的慕秋已经梳好妆容,正在悬腕练字。

  慕雨在旁边坐立不安,瞧着慕秋悠哉悠哉的模样,她两只手撑在桌案上,俯身凑近慕秋:“我们要晾他们晾到什么时候?”

  字正好写到最后一笔,慕秋收了力度,看向慕雨,无奈道:“我晾的是他们,心急的倒变成了你。”

  慕雨绞着手帕,面颊飞了一抹薄红,被慕秋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这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么大的事情,有点儿紧张难耐了吗。

  “我只是觉得,他们都是经年管事,你这招对他们不好使,还容易让他们看轻了我们。”

  慕秋说:“我只是想趁机观察观察他们。”

  只倚仗陈管事一个人是不够的。

  给一个人握着太多东西,就是在考验他的忠诚和品性,而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她不想让陈管事面临这种考验局面,所以她需要再从这些管事里选出一个人,分走陈管事手头的一部分差事。

  陈管事应该猜出了她的想法,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还给她写了一张名单,在名单里举荐了四个他觉得有能力又对慕家忠心耿耿的人。

  慕秋看过他写的名单。

  四个管事都没做过假账,从每年的盈利来看,能力都很不错。其中一个姓周的管事,正是前段时间被农户打了一顿的粮店掌柜。

  为了安抚陈管事,表示对陈管事的信任,慕秋打算就从这四个管事里挑人。

  慕雨还是猜不透慕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瓜,但不想让慕秋觉得自己沉不住气,慕雨抓起昨天没看完的游记,努力盯着纸面,可惜白纸上的黑字都不过脑。

  捱着捱着,直到外面都添了两次茶水,一位管事终于坐不住,仗着和陈管事的关系还可以找上陈管事,旁敲侧击,

  “老陈,近些日子,我铺子里实在是忙得走不开,你说……二小姐怎么还没出来啊,莫不是在给我们下马威?”

  陈管事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什么下马威不下马威的,二小姐对我们严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再说了,你有什么事情能比二小姐的召见更重要?”

  问话的管事被他骂得脸色有些黑。这老陈以前的资历远不如他,去了扬州一趟搭上了二小姐,现在还给他摆起谱来了。

  恰在此时,珠帘拨动时发出的清脆撞击声在室内响起。

  身披苍青色薄袄的慕秋自屏风后缓步绕出。

  她的目光从众管事身上一一掠过,将他们的神情全部纳入眼里,这才在主位落座。

  慕雨不是这次的主角,她略慢了慕秋几步,才从里屋走出来,坐在慕秋右手边。

  两人落座,陈管事连忙起身。

  这些天里他已经见识过二小姐的才智和手段,对二小姐早已是心服口服,现如今是二小姐第一次见各种管事,正是要好好立威的时候,陈管事作为心腹,自然不会拖慕秋的后腿。

  瞧见陈管事站了起来,伤势未完全痊愈的周管事第二个站了起来,颇为识趣,也很有眼力。

  其他管事已经落于人后,失去了表忠心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不站起来。

  只是少顷,一众管事纷纷起身,垂手等待慕秋示下。

  慕秋不急着说话,端起放在桌案上的天青色茶盏。

  掀开茶盖,热气伴着敬亭绿雪这种茶叶特有的清香蒸腾而上。

  她用杯盖缓缓拨弄茶面:“今天请大家过来,是想趁机认认大家。”

  “这段时间有不少管事都给我递了牌子,说想来明镜院给我请安,我都给推了。”

  听到这,那些没递过牌子的管事心下一凛,暗叫不妙。

  这种事情吧,递过牌子的不能说就是对慕秋恭敬,但没递过牌子的,要么是愣头青,要么就是没把她这个主家放在心上了。

  而能做这么多年管事的,又有几个是愣头青?

  一时之间,场中气氛格外死寂,不少管事想抬头观察慕秋此时的神情,又不敢抬起头直视她,生怕自己错上加错。

  慕秋抿了口茶水,入喉回甘,她轻笑着道:“我在各位管事面前只是晚辈,各位管事莫要这般拘谨,都坐下吧。”

  众人这才坐下,开始一一给慕秋请安。

  慕秋趁机把他们的名字和长相对上,牢牢记在心里。

  其他管事向慕秋请安时,慕秋都没开口说什么话,只是淡淡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在周管事过来行礼时,慕秋的态度温和不少,询问起他的伤势如何。

  周管事是个面容清减、身形削瘦的中年男人,他的回话恭敬又不失亲近:“回二小姐的话,二小姐给我们请的大夫医术高超,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铺子里的小二也都开始当差了。”

  事实上,周管事觉得自己这一身伤受得真是好啊!

  要不是受了伤,他怎么能这么快入了小姐的眼。

  现在小姐刚回府,身边没多少可用的人,得了小姐的看重,傻子都知道会有多少好处。

  用一顿打换一个相当光明的前途,周管事作为商人,知道这笔生意划算得不能再划算。

  慕秋唇角微微一弯:“没什么大碍就好。”

  在所有人都请过安后,慕秋猛地撂下了一直捧在掌心里的茶盏。

  茶盏瓷身碰撞桌案,发出极为刺耳的脆响。

  这道刺耳的脆响引得所有人的心漏跳一拍,目光齐齐落在慕秋身上。

  慕秋此刻的神色冷若寒霜。

  她环视一圈所有人,问道:“诸位有没有发现,我们场中少了一位管事?”

  场中有些人刚才就注意到了,有些人没有。但很快,他们都发现了汇丰药材行的古管事没有过来。

  以这位古管事的性情,这种事还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但二小姐突然提到这件事,看来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发难了。

  果然,慕秋等他们自己想明白一些事后,才悠悠开口笑道:“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大家,是因为我一直在查账本。”

  闻言,众人神色凛冽,心都提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慕雨凉凉道:“做假账、克扣银子、以次充好,这些事情在座一些人可是没少做啊。”

  有管事按捺不住,当即开口:“二小姐——”

  慕秋冷厉的目光直射过去。

  那开口的管事被她的目光慑住,讪讪住了嘴。

  慕秋点了陈管事的名:“陈管事,你昨日随我一块儿去了汇丰药材行,就由你来和大家说说看昨天发生的事情吧。”

  陈管事隐去了卫如流出现的那段,其他事情几乎原样复述出来。

  场中不少管事越听脸色越苍白。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古管事那么不知好歹,但在做假账这些事情上,也没比古管事好到哪里去。

  “小姐,我都说完了。”陈管事行礼。

  “好,辛苦陈管事了,你先坐下吧。”慕秋开口,先请陈管事坐下,才对其他管事说道,“古管事落得那般下场,皆是他在咎由自取,诸位觉得是这样吗?”

  一众管事纷纷应是。

  慕秋这才笑道:“我相信诸位对慕家的忠诚,也知道诸位的劳苦功高。我才刚回慕家,行事不想太出格,一切以求稳为重,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我的诚意摆出来了,大家的诚意也不能少,你们说对不对?”

  她这番话中的敲打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管事在慕家待了这么多年,她当然不会赶尽杀绝送他们去坐牢,也不会将他们解雇,但是这些年他们捞走的银子都要悉数奉还。

  否则的话,古管事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小姐说得对。”周管事第一个抱拳应是。

  反正他行得端坐得正,应起来毫不心虚。

  其他管事也只好跟着应是。

  “既然诸位都清楚我的意思了,那我也不耽误诸位的时间了,都退下吧。”慕秋端茶,下逐客令,“对了,陈管事和周管事留下来,我有些事情要找你们。”

  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但等一众管事离开明镜院,被肃杀秋风迎面吹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后背渗出来的冷汗都把贴身衣物打湿了。

  有人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明镜院,暗暗咋舌。

  都说这位慕二小姐是从乡野里回来的,没什么见识,但看慕二小姐的手腕,哪里像是没见识的样子啊!

  传言误人。

  传言误人啊!

  不过大多数人都没心思凑在一起感慨此事。

  他们走得一个比一个快,都赶着回去凑银子呢!

  要是家里没有足够现银的,还得想办法变卖一些东西来凑,时间自然就紧张起来了。

  屋内只剩下慕秋几人。

  慕秋看着周管事,说:“我留周管事下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周管事留在粮铺是大材小用了。现在陈管事手头的事情太多了,缺一个副手帮他一块儿打理,不知道周管事意下如何?”

  即使早就猜到了,在真的听到这道任命时,周管事还是觉得心头滚烫,热切道:“回小姐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

  陈管事在一旁拱手:“恭喜周管事了。”

  周管事回了陈管事一礼。他知道这其中少不了陈管事的帮忙。

  具体分工之类的,慕秋也不太清楚这些事情,干脆让他们二人先下去商讨出个大概章程来。

  两日后,陆陆续续有管事过来还银两,离开明镜院时还朝明镜院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这才仓惶离去。

  第五日时,看上去苍老了近十岁的古管事带着他的老妻和一万两银票来到慕府,跪着痛哭流涕,求慕秋能开开恩,念在他对慕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将他送官。

  很多时候,杀鸡儆猴是必须的。

  慕秋能对其他管事宽容,是因为他们贪的银子没古管事多,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冒犯自己。

  她一招手,侍卫直接将古管事拖了下去。

  又过两日,这件事终于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这天傍晚,慕秋像往常一样留在东府吃饭,慕大夫人突然道:“过两天我们去西山寺住几晚。”

  慕秋抬眼看去,听见慕大夫人说:“你母亲祭日就要到了。”

  之前慕秋就说过想去祭拜她母亲,但慕大夫人说她母亲的祭日就在月底,到时再过去祭拜即可。

  现在算着时间,确实已经要到月底了。

  慕云来坐在慕秋左手边,低眉剥着橘子,剥好橘子后分了两半,一半递给慕秋,一半递给慕大夫人,自己取过润湿的帕子擦拭手指:“我送母亲过去吧,到时正好带二妹妹去西郊枫林玩一圈。”

  上一次休沐日他就想带慕秋过去了,但那时慕秋忙着算账本,实在抽不开身,只好暂时作罢。

  现在再不去,就要过了赏枫林的时节了。

  天色渐暗,慕秋告辞离开,慕云来送她回去。

  慕云来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慕秋落后他半步,随他慢慢走着。

  明月高悬碧空,今夜格外明亮。

  慕云来随意找着话题,慕秋多半时候是在听他说,偶尔才会回几句。

  聊着聊着,慕秋突然向慕云来打听起来:“堂兄,你听说过卫如流的事情吗?”

  慕云来笑道:“这是近来帝都最热闹的事情,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想到慕大老爷的异常,慕秋旁敲侧击:“那……堂兄认识卫如流吗?”

  “不认识。”

  “我听说他和简家的简言之很熟。”

  简言之所在的简家,与慕家、郁家齐名,都是从前朝显赫到了如今的百年大家族。

  慕云来和简言之不是一路人,私底下没什么交情,但也是彼此认识的。

  慕云来笑问:“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慕秋一怔,看来这件事并没有流传出去。

  她抬手拢了拢头发,找补道:“也忘了是从哪听说的。”

  “也是,现在这京城什么流言都有,扰人得很。”慕云来没起疑,“卫是国姓,在咱们大燕朝,姓卫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宗室子弟。不过奇怪的地方也恰恰是在这里。他要是宗室子弟,陛下怎么会让宗室的人去刑狱司呢?”

  对宗室子弟来说,刑狱司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要是手段太残忍了,宣扬出去,丢的都是皇家宗亲的面子。

  要是手段不够残忍,在刑狱司里也就是挂个职罢了,压根不可能掌握什么实权。

  顺着慕云来的话思索一番,慕秋同样是不得其解。

  不过这个问题,也就是话赶话聊到的而已,慕秋并不执着答案。

  两人默契地换了个其他话题,直到明镜院院门近在眼前,慕云来止步:“我就送到这里了。”

  慕秋敛衽行一礼,转身进了院子。

  慕云来看着灯火稀疏的明镜院,有些唏嘘。

  当初这里可是慕府最热闹的地方。

  那时候,不仅二婶还在,祖父祖母也都还在。

  而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两日时间几乎一晃而过。

  慕秋起了个大早,换着身淡青色长裙,头上除了一根固定头发用的玉簪外没有别的饰品,赶在慕大老爷和慕大夫人用早膳前抵达主院,向他们问安。

  陪着两位长辈吃完早餐,慕大老爷去衙门了,而慕大夫人也指挥着院子里的下人往马车上搬东西。

  这年头出一趟门不容易,哪怕只是从京城内城到京郊,慕大夫人也吩咐人把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带上了。

  东西刚搬完到马车上,骆姨娘、慕雨和两个弟弟几乎是掐着点过来的。

  既不早到添乱,也不晚到耽搁出发时间。

  慕秋觉得,这种掐点的能力也算是骆姨娘的后宅生存智慧之一。

  她自问也算细心,但绝对做不到骆姨娘这样。

  一行六人分了三辆马车,快出府门时,慕云来骑着骏马没入队伍里,跟在慕秋和慕大夫人所在的马车边。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骑装,温润气质里夹了分英武,更衬得眉目如画君子风度。

  慕秋隔着马车与他聊天。

  慕云来问她:“会骑马吗?”

  慕秋摇头。

  以前和郁墨刚认识时,郁墨缠着她去马场玩,还说要教她学骑马。郁大老爷的后宅很乱,好几个姨娘同时斗法,有个姨娘给她们骑的那匹马下了药,马儿跑到半路发狂,狠狠把慕秋和郁墨甩了下来。

  当时她死死抱着郁墨,郁墨摔下来后没出什么大事,她骨折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从那之后连马场都没再去过。

  慕云来本想说要教她骑马,让她体验下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但看着慕秋对此事兴致缺缺,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马车从西门出城,沿着洛河一路向前,又绕行片刻,便到了西山山脚。

  山顶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名为西山寺。

  听说就是因为西山寺,这座山才会被命名为西山。

  西山寺已有上百年光景,是京城里除了皇家寺庙外香火最灵验的地方,主持无墨方丈更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佛法深厚。

  抵达西山寺时,天色尚早。

  深山古刹,晨钟回响。

  宏大庙宇被烟火缭绕,在山巅矗立,与天地云海接壤。

  这种古朴而出尘的美,能让任何第一眼看到它的人都心静下来。

  慕秋站在四四方方的庭院里,环视四周。

  百年银杏树在寺中随处可见,入目一片金灿灿,带着涤荡心灵的清爽与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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