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57我爱你
又过了几天，诺诺的状况变得很糟。药物的大剂量导致她身体有多处溃烂、高烧不退，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混沌状态。我每天在玻璃窗的外面看着她，无声无息的从天明坐到天黑。
大杨杨在不当班的时候也会陪着我，说着无关痛痒的笑话逗着我笑。我们也会长时间的不说一句话，各自沉浸在这种悲凉的气氛中。
医院这个地方是真的会教会人成长，学会在谦卑中感恩、学会面对应尽的责任、更学会承受未知的苦难。这种学习都是大彻大悟的懂得，给岁月增添或明或暗的痕迹。
从来都没有想过，在我的生命中会出现比自己生病更难熬的经历。她醒着的□□刺痛着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她每时每刻隐忍的痛苦让我的内心煎熬无比。眼泪流干了，又会重新淌下来。
我无数次的在心底喊着“信念”这个词，让自己拼命的坚定着，也祈祷着诺诺同样坚定着。
诺诺——诺诺——真的是天上的哪位天使看上你了么？可他为什么让你受这种折磨！你该是和我在烈日下奔跑笑闹着的你！你该是和我在草丛中摆各种pose拍照的你！你该是和我抢红烧肉的你！你该是笑靥如花的你！你该是……陪伴在我身边的你！
为什么你要躺在这暗无天日的病房里？
张奕宁按着我的肩膀，抿着嘴算是和我打过了招呼。他拿出个小镜子放到我的眼前。镜子里的我面容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皮肤也不再光滑细腻，而是像刚退了毛还没洗净的猪皮一样泛着油光和暗沉。
“回家换套衣服，洗个热水澡吧！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了？虽说你这个人是邋遢，可还是很注重形象的，你这个样子诺诺也不会想要看到吧？”
张奕宁啰哩啰嗦的说了很多，我几乎都没怎么听进去。
“我的样子再难看，诺诺也不看我一眼啊！”
张奕宁坐在我的身边，撞着我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看见？在你睡着的时候，她也会看着你傻笑，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还记得你生病时，大杨杨的样子么？”
我突然就想起我有次进ICU，大杨杨的那张脸。我给了自己一个深长的呼吸，拍了下张奕宁的大腿，说：“帮我看着她，我回家一趟。”
我洗了个热水澡，看着镜子中清爽的脸，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笑，心里大声喊着“加油”！
“叮------”是张奕宁的电话。他不是在诺诺那儿么？能有什么事情？我的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按下了接听键。
“一一，马上回医院！”
“喂？喂？.......”
我大声的喊着“喂”，只剩下电话里的忙音。他那边嘈杂的声音让我的心慌乱不堪。是诺诺出事了？他为什么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我摇了摇头，抓起车钥匙就出门去了。
到病房的时候，我看到大杨杨在诺诺的床上做心脏按压，医生护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忙碌着。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我只能趴在透明窗户的外面，木然的望着发生的一切。我咬着嘴唇，手指也不自觉的互相掐着，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不已，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身体里炸裂开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又或者只是眨眼的功夫，在那时我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我看着医生护士们不再忙碌，只有大杨杨依旧重复着按压动作，直到张奕宁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拉了下来。
？？？怎么了？我的脑中画了无数个问好，又好像是猛然的惊醒。我大步的跑进病房，脚下因为用力过猛而跌跌撞撞。我无力地滑落在诺诺的身边，哭喊着她的名字。嗓子因为紧张而沙哑，只发出零零碎碎的几个音节。
大杨杨和张奕宁架着我，让我离开。我跪坐在地上，拽着病床的栏杆，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不舍。
我更大声地叫着诺诺的名字，使出我仅剩的全部力气。我怕她听不见我的叫声，我要叫得更大声，再大声些。
我质疑地看着她有些发黄的极速收缩的皮肤，使劲的摇着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信！我不相信她再听不到我的声音，不相信我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脸。我不信！
我摇着她、捏着她、让她起来看看我，可她只是一动不动。一动也不动。
我被他们拖拽了出去。不知道是我反抗得太激烈，还是身体真的很差，或是我不愿意面对诺诺离开我的事实，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大杨杨的休息间。大杨杨坐在床边，看我醒过来，给了我一个安慰的表情。他的脸依旧如阳光般温暖，即使不笑，也有余热来治愈我的伤痛。
我望着窗外有些泛灰的天空，压抑得透不过气。这就是天人永隔的感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么？可为什么我却有活不下去的感觉呢？我的泪很快又流淌下来，大杨杨只是拿着手绢帮我擦泪。
张奕宁敲门进来说：“怎么不开灯？”
我没有看他，他并没有把灯打开，对着大杨杨说：“我想和一一说点事情，单独的说。”
大杨杨出奇的没有拒绝，把手绢塞到我的手里，出去了。
张奕宁在我旁边坐下，摸了下我的头，继续说，“今天在你走后，她醒了。她和我说，她熬不住了，想走了。让我和你说声‘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也让我说声‘我爱你’，要替她好好爱自己。”
我抬头望着张奕宁略带伤感的脸，低喃出声：“爱我么？”
张奕宁又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脑中，只是这句“我爱你”像被魔法师施了魔法的咒语，回荡在心间。
爱我么？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爱我不是应该守护我么？为什么？爱我不是应该陪伴我么？没了你的相伴，要我怎么走以后的路？
“我也爱你——诺诺，也许不像你一样把爱埋在心底，却是真的爱你。爱你笑得和我一样没心没肺；爱你可以损我损得无地自容；爱你体贴的问候；爱你朝夕的相伴……”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大杨杨的休息间，不想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感到莫名的恶心。我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去想诺诺不在的事实。我想象着她是被天使暂时接走了，我们很快会相见……
快出医院大门的时候，Lisa叫住了我。
“一一，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我点了点头，和她去了间附近的咖啡店。我看着店面的牌子，簇着眉头，为什么又是咖啡店？还记得五年前杨阿姨和我说不要和大杨杨联系的时候就是在咖啡店。这五年，我从没去过咖啡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店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从鼻孔进入胃里，让我一阵反酸。她带着我去了角落的座位。我的周围被暗黑色的墙包围着，只有对面的她充斥着我的所有视角，让我觉得孤立无援。
也许今天的我本就是无助的吧！她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
她叫了两杯咖啡，不厚道的没有问我的口味。我连抬头看她的力气都没有，只希望她快点进入正题。
“你很痛吧？”
我看着她的手指一下一下触摸着咖啡杯，就像一根细针一下一下的挫着我，一点一点隐隐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蹩脚的英式中文透着阴阳怪气的味道，让我的胃翻腾的更加严重。
我看了她一眼，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你想过么？如果你继续留在杨杨的身边，到时候他会比你现在疼十倍。”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我只是扫了一眼，却停止了呼吸。
里面是大杨杨和她的——“□□”？为什么他们没有穿衣服的抱在一起？虽然都把重点部位都盖上了，而大杨杨看起来也不像是清醒着，可看到这种画面，我依然感到浑身僵硬。
“其实这五年我一直在陪着杨杨。我知道他爱你，但我也同样相信爱情在时间面前是可以变淡的。如果你不确定你可以陪他到老，那为什么要给他那么沉重的伤害？
离开他吧！在事业上我会是他最好的帮手，在感情上我也照顾了他五年。我并不比你爱的少，反而付出的比你多。爱情虽是自私的，但也该考虑你们是否还合适。
他是我们医学院成绩最好的毕业生，如果他留在那里继续深造，绝不仅仅是当个主治医师。如果你们以后的生活是他无比的迁就你，你还会过得下去么？”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听Lisa说的话，想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我的心里，记在我的脑海里。我没有说话，在她喝咖啡的瞬间，我起身离开了。
好累，好想安安稳稳的睡一觉。我闭上眼睛，诺诺的脸、大杨杨的脸、大杨杨和Lisa躺在一起的画面充斥着我的身体，像有只巨大的蝉在我的身体里吐着丝，博成茧，怎么挣脱都逃不开。
我起身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给爸爸妈妈留了一封告别的信件，离开了我生活了25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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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诺诺的状况变得很糟。药物的大剂量导致她身体有多处溃烂、高烧不退，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混沌状态。我每天在玻璃窗的外面看着她，无声无息的从天明坐到天黑。
大杨杨在不当班的时候也会陪着我，说着无关痛痒的笑话逗着我笑。我们也会长时间的不说一句话，各自沉浸在这种悲凉的气氛中。
医院这个地方是真的会教会人成长，学会在谦卑中感恩、学会面对应尽的责任、更学会承受未知的苦难。这种学习都是大彻大悟的懂得，给岁月增添或明或暗的痕迹。
从来都没有想过，在我的生命中会出现比自己生病更难熬的经历。她醒着的□□刺痛着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她每时每刻隐忍的痛苦让我的内心煎熬无比。眼泪流干了，又会重新淌下来。
我无数次的在心底喊着“信念”这个词，让自己拼命的坚定着，也祈祷着诺诺同样坚定着。
诺诺——诺诺——真的是天上的哪位天使看上你了么？可他为什么让你受这种折磨！你该是和我在烈日下奔跑笑闹着的你！你该是和我在草丛中摆各种pose拍照的你！你该是和我抢红烧肉的你！你该是笑靥如花的你！你该是……陪伴在我身边的你！
为什么你要躺在这暗无天日的病房里？
张奕宁按着我的肩膀，抿着嘴算是和我打过了招呼。他拿出个小镜子放到我的眼前。镜子里的我面容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皮肤也不再光滑细腻，而是像刚退了毛还没洗净的猪皮一样泛着油光和暗沉。
“回家换套衣服，洗个热水澡吧！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了？虽说你这个人是邋遢，可还是很注重形象的，你这个样子诺诺也不会想要看到吧？”
张奕宁啰哩啰嗦的说了很多，我几乎都没怎么听进去。
“我的样子再难看，诺诺也不看我一眼啊！”
张奕宁坐在我的身边，撞着我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看见？在你睡着的时候，她也会看着你傻笑，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还记得你生病时，大杨杨的样子么？”
我突然就想起我有次进ICU，大杨杨的那张脸。我给了自己一个深长的呼吸，拍了下张奕宁的大腿，说：“帮我看着她，我回家一趟。”
我洗了个热水澡，看着镜子中清爽的脸，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笑，心里大声喊着“加油”！
“叮------”是张奕宁的电话。他不是在诺诺那儿么？能有什么事情？我的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按下了接听键。
“一一，马上回医院！”
“喂？喂？.......”
我大声的喊着“喂”，只剩下电话里的忙音。他那边嘈杂的声音让我的心慌乱不堪。是诺诺出事了？他为什么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我摇了摇头，抓起车钥匙就出门去了。
到病房的时候，我看到大杨杨在诺诺的床上做心脏按压，医生护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忙碌着。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我只能趴在透明窗户的外面，木然的望着发生的一切。我咬着嘴唇，手指也不自觉的互相掐着，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不已，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身体里炸裂开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又或者只是眨眼的功夫，在那时我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我看着医生护士们不再忙碌，只有大杨杨依旧重复着按压动作，直到张奕宁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拉了下来。
？？？怎么了？我的脑中画了无数个问好，又好像是猛然的惊醒。我大步的跑进病房，脚下因为用力过猛而跌跌撞撞。我无力地滑落在诺诺的身边，哭喊着她的名字。嗓子因为紧张而沙哑，只发出零零碎碎的几个音节。
大杨杨和张奕宁架着我，让我离开。我跪坐在地上，拽着病床的栏杆，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不舍。
我更大声地叫着诺诺的名字，使出我仅剩的全部力气。我怕她听不见我的叫声，我要叫得更大声，再大声些。
我质疑地看着她有些发黄的极速收缩的皮肤，使劲的摇着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信！我不相信她再听不到我的声音，不相信我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脸。我不信！
我摇着她、捏着她、让她起来看看我，可她只是一动不动。一动也不动。
我被他们拖拽了出去。不知道是我反抗得太激烈，还是身体真的很差，或是我不愿意面对诺诺离开我的事实，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大杨杨的休息间。大杨杨坐在床边，看我醒过来，给了我一个安慰的表情。他的脸依旧如阳光般温暖，即使不笑，也有余热来治愈我的伤痛。
我望着窗外有些泛灰的天空，压抑得透不过气。这就是天人永隔的感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么？可为什么我却有活不下去的感觉呢？我的泪很快又流淌下来，大杨杨只是拿着手绢帮我擦泪。
张奕宁敲门进来说：“怎么不开灯？”
我没有看他，他并没有把灯打开，对着大杨杨说：“我想和一一说点事情，单独的说。”
大杨杨出奇的没有拒绝，把手绢塞到我的手里，出去了。
张奕宁在我旁边坐下，摸了下我的头，继续说，“今天在你走后，她醒了。她和我说，她熬不住了，想走了。让我和你说声‘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也让我说声‘我爱你’，要替她好好爱自己。”
我抬头望着张奕宁略带伤感的脸，低喃出声：“爱我么？”
张奕宁又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脑中，只是这句“我爱你”像被魔法师施了魔法的咒语，回荡在心间。
爱我么？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爱我不是应该守护我么？为什么？爱我不是应该陪伴我么？没了你的相伴，要我怎么走以后的路？
“我也爱你——诺诺，也许不像你一样把爱埋在心底，却是真的爱你。爱你笑得和我一样没心没肺；爱你可以损我损得无地自容；爱你体贴的问候；爱你朝夕的相伴……”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大杨杨的休息间，不想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感到莫名的恶心。我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去想诺诺不在的事实。我想象着她是被天使暂时接走了，我们很快会相见……
快出医院大门的时候，Lisa叫住了我。
“一一，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我点了点头，和她去了间附近的咖啡店。我看着店面的牌子，簇着眉头，为什么又是咖啡店？还记得五年前杨阿姨和我说不要和大杨杨联系的时候就是在咖啡店。这五年，我从没去过咖啡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店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从鼻孔进入胃里，让我一阵反酸。她带着我去了角落的座位。我的周围被暗黑色的墙包围着，只有对面的她充斥着我的所有视角，让我觉得孤立无援。
也许今天的我本就是无助的吧！她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
她叫了两杯咖啡，不厚道的没有问我的口味。我连抬头看她的力气都没有，只希望她快点进入正题。
“你很痛吧？”
我看着她的手指一下一下触摸着咖啡杯，就像一根细针一下一下的挫着我，一点一点隐隐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蹩脚的英式中文透着阴阳怪气的味道，让我的胃翻腾的更加严重。
我看了她一眼，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你想过么？如果你继续留在杨杨的身边，到时候他会比你现在疼十倍。”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我只是扫了一眼，却停止了呼吸。
里面是大杨杨和她的——“□□”？为什么他们没有穿衣服的抱在一起？虽然都把重点部位都盖上了，而大杨杨看起来也不像是清醒着，可看到这种画面，我依然感到浑身僵硬。
“其实这五年我一直在陪着杨杨。我知道他爱你，但我也同样相信爱情在时间面前是可以变淡的。如果你不确定你可以陪他到老，那为什么要给他那么沉重的伤害？
离开他吧！在事业上我会是他最好的帮手，在感情上我也照顾了他五年。我并不比你爱的少，反而付出的比你多。爱情虽是自私的，但也该考虑你们是否还合适。
他是我们医学院成绩最好的毕业生，如果他留在那里继续深造，绝不仅仅是当个主治医师。如果你们以后的生活是他无比的迁就你，你还会过得下去么？”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听Lisa说的话，想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我的心里，记在我的脑海里。我没有说话，在她喝咖啡的瞬间，我起身离开了。
好累，好想安安稳稳的睡一觉。我闭上眼睛，诺诺的脸、大杨杨的脸、大杨杨和Lisa躺在一起的画面充斥着我的身体，像有只巨大的蝉在我的身体里吐着丝，博成茧，怎么挣脱都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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