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退婚
家道中落，丈夫英年早逝,徐清漪最大的希望就是宁越能顺利嫁到安远侯府。如今希望破灭,眼中泪水直打转。但在张老夫人跟前哭太失礼,只好忍回去,故作看开道：“是阿玥没福气。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老夫人别担心，两个孩子的婚事不过是郭大哥和振兴的酒后戏言罢了,不当真的。”
她语带哭腔,所有反应让张老夫人心疼不已,接连叹气后道：“是我郭家对不住你们母女，不过你放心，老身一定帮阿玥另寻一门体面的亲事，到时为她添六箱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阿玥何德何能,能得老夫人照看？”徐清漪谢过老夫人后才知大错特错，又忙道：“我先谢过您老人家了，若日后郡主娘娘进门，见您这般厚待阿玥，只怕心有不快。为了两家安宁，还是做寻常亲戚走到的好。”
张老夫人原想拒绝,但想着的确如此，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为着以后，得避嫌。阿玥是不行了，瑞扬我会让守义帮忙。他和振兴情同亲生,帮着看顾亡弟之子说得过去。”
徐清漪这回没拒绝，勉强笑着道谢。
吴王府中，探到安远侯即将上门拜访的消息后，早在客房里等着。明惠郡主不放心，跟在老父亲身边再三叮嘱道：“父王，到时候您别吓唬郭伯父。郭家哥哥是好心救我，如果没有他，女儿只怕就死在百花苑的莲池里了。”
明惠郡主是吴王的老来女，自出生那一刻起，便是吴王府最璀璨的明珠。在女婿人选上，他一向谨慎，精挑细选到今日，还没一个年轻儿郎入他的眼。
现在宝贝女儿瞧上了郭家二郎，心里气极。若非自己女儿喜欢，若非闹得人尽皆知，若非他们二人有了肌肤之亲，他绝不会将小女儿嫁给那丑小子。“你别管，父王心中有数。”想起来就气，说话不自觉的满是怒气。
从郭英麒将她从水底救起的那一刻开始，她已认定他是她此生唯一的英雄，对他的父亲，也生出维护之心来：“父王，求你了。女儿的心事昨夜已和你说清楚了，以后……”
吴王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这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环儿，你是郡主，要矜持懂吗？女儿家太主动会吃亏。父王担心，你的一颗热心贴了人家的冷板凳，万一那郭二郎不喜欢你怎么办？又或者他已有婚约，你这般强嫁过去，后半生就毁了。”比起一门心思要报恩的小女儿，吴王考虑的更多。
明惠郡主听后也有些丧气，不过想着自己家世好，又生的美貌，什么样的男人打动不了？又高兴道：“父王，女儿不怕。再说了，不是有您吗，女儿不会吃亏的。”
吴王看着抱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小女儿，有些无奈。听管家进来禀说，安远侯到访，便对她说：“父王就帮你这一回，定会让你如愿。可以偷听，但无论父王说什么，你都不许出来打岔，明白吗？”
“嗯！”明惠郡主心满意足的点头，决定乖乖听话，不出去捣乱。
两位老父亲见面，气氛有些紧张。郭守义诚心道歉，也诚心为儿子求娶明惠郡主，无论吴王如何不悦，说了怎样难听的话，都一一接受。吴王架子端够了，为女儿争取到了应有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事情进展顺利，郭守义终于能喘口气。但很快，吴王又问道：“令郎如今十七，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定亲。安远侯，你如实告诉本王，在此之前，你有没有给你的儿子定过亲？”
郭守义如实道：“回禀王爷，有。”
吴王和藏在墙后偷听的明惠郡主倒吸一口凉气，却都耐着性子听郭守义解释。
“英麒有一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臣异姓兄弟之女。臣那位兄弟命薄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照约定，那姑娘及笄后进门，只是因守孝之故，挪到三年后，也就是后年。”郭守义道，“臣那位兄弟是已故的定北将军宁振兴，英麒的未婚妻正是他的长女宁玥。不过也只是口头之约，没有信物和聘礼，旁人并不晓得。是以，臣的母亲已去解释了。他们都是好孩子，通情达理，遵守规矩礼教，发乎情，止乎礼，未有越举之事。王爷大可放心。”
郭守义的人品吴王信得过，听他一番话后，心安一半：“此事待本王查明后再议，若让本王知道你有欺瞒之处，定不轻饶。”
“臣不敢欺瞒王爷，王爷若不放心，可去查证。”郭守义庆幸宁越规矩守礼，甚至有过退婚的打算。想到她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又拜求道：“请王爷看在宁振兴为国捐躯，留下一屋子老幼妇孺艰难度日的份上，不要为难她们。”
郭守义言辞恳切，吴王左右飘摇的心终于定下，道：“本王堂堂亲王，定不会和市井寡妇弱女一般见识。侯爷放心。”
达成和解后，郭守义离开王府，约好会选个黄道吉日，请媒人上门提亲。吴王这厢，等人走后立刻派人去查宁越。两家没藏着掖着，派去的人很快带回消息，二人的确有婚约，双方长辈也都认可。小时候两人还算亲密，长大后就逐渐疏远了，尤其长兴侯府被抄家后，宁越更是不愿见郭英麒，甚至提过退婚。后边更是不曾单独相见，更别说递书信送东西。
宁家那边吴王很放心，没有攀附之意。不过郭英麒就麻烦了，那小子似乎很在意这个未婚妻。
明惠郡主并不将宁越放在眼里，道：“父王，女儿觉着您不必担心，郭二哥不过是少年心性，因为婚约而在意那宁家姑娘罢了，以后成了家就收心了。再说，以您女儿我的手段，还收服不了一个男人？”
吴王听着爱女的天真之语，无奈之下又觉好笑。但自己的女儿活泼可人，又生得花颜月貌，并不比那京城第一美人差。何况她身份尊贵，哪是宁家姑娘能比的？这样想来，也觉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哈哈笑道：“对，本王的女儿是天下至宝，谁也比不上。再说有父王为你撑腰，郭家上下无人敢欺负你。”
为制止流言，郭英麒和明惠郡主很快定下婚约，成为京城英雄美人的佳话。有人春风得意，就有人黯然神伤，不过这个人并不是被“退婚”宁越，而是其母徐清漪。接连怄了几日，终于在家人的劝解下恢复些许。
“夫人，郭二公子来了。”门房进来禀时，徐清漪将将止住眼泪。
宁越接话说：“母亲，你见他吧。告诉他以后不要到咱们家来了，为了我们，也为了他好。以后陪他度过余生的人是明惠郡主，请他一心一意对待他的未婚妻子，莫要三心二意。我很好，非常好，对此一点儿也不伤心，过去哪怕有婚约，也从未想过与他结为连理。”
徐清漪见她一点儿也不难过，甚至欣喜若狂，就觉心堵得慌。但事已至此，只好认命，“你回房去，娘知道怎么应付。”
宁越行过福礼后告辞，她最近着实太高兴，走路都带着风。宁琅见她们一个喜一个忧，决定去追开心得快要飞起来的那个。
“姐姐，到嘴的鸭子真的飞了！”对着她接那张笑脸，宁琅不服气的大声说道。
“什么到嘴的鸭子，那是咱们的吗？不，那是路过咱们一亩三分地的野鸭子。本就不是我们的，何必为他飞走伤心？”宁越看得开。
宁琅撇撇嘴，真不知自家姐姐是乌鸦嘴还是心大。
锦华堂，徐清漪见到懊恼不已的郭英麒，如往常那样说过几句嘘寒问暖的话后，冷声将宁越的话悉数传达，为了各自安稳，请他以后不要再来宁家，也不要想着宁越。
郭英麒不停道歉，说想见宁越一面，向她解释所有前因后果，祈求她原谅，却被徐清漪无情拒绝。
“她不会见你，”想了想后，又狠心道：“她从未心悦过你，也从未打消过退婚的心思。婚事不成，她很高兴。所以，你也不在再执着她和过去。以后好好和郡主娘娘过日子。”
“可是，可是……”郭英麒不信宁越不在意，他想起那封柔情蜜意的情书来，大声说道：“可她明明给我写了信，信里说了那么多的话，难道都是假的？”
他的话提醒了徐清漪，徐清漪顿觉头疼，不忍的闭上眼，沉默一阵后徐徐说道：“那不是她写的，是我代笔。”
郭英麒愣住了，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一定是徐伯母你在骗我！”
“我曾经为她坚持要退婚的事，训斥过她，责骂过她。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那时正好秀玉带来你的信，她并没拆开，直接交给了我。我为了你们两个将来能琴瑟和睦，弥补你的一腔情谊，代她回了信。‘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1】，‘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2】。现在看来，是我弄巧成拙了……”说到后半句，徐清漪的话里已带了哭腔。
作者有话要说：【1】：引用晏殊的词《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2】：引用张先的词《千秋岁·数声鶗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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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带哭腔,所有反应让张老夫人心疼不已,接连叹气后道：“是我郭家对不住你们母女，不过你放心，老身一定帮阿玥另寻一门体面的亲事，到时为她添六箱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阿玥何德何能,能得老夫人照看？”徐清漪谢过老夫人后才知大错特错，又忙道：“我先谢过您老人家了，若日后郡主娘娘进门，见您这般厚待阿玥，只怕心有不快。为了两家安宁，还是做寻常亲戚走到的好。”
张老夫人原想拒绝,但想着的确如此，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为着以后，得避嫌。阿玥是不行了，瑞扬我会让守义帮忙。他和振兴情同亲生,帮着看顾亡弟之子说得过去。”
徐清漪这回没拒绝，勉强笑着道谢。
吴王府中，探到安远侯即将上门拜访的消息后，早在客房里等着。明惠郡主不放心，跟在老父亲身边再三叮嘱道：“父王，到时候您别吓唬郭伯父。郭家哥哥是好心救我，如果没有他，女儿只怕就死在百花苑的莲池里了。”
明惠郡主是吴王的老来女，自出生那一刻起，便是吴王府最璀璨的明珠。在女婿人选上，他一向谨慎，精挑细选到今日，还没一个年轻儿郎入他的眼。
现在宝贝女儿瞧上了郭家二郎，心里气极。若非自己女儿喜欢，若非闹得人尽皆知，若非他们二人有了肌肤之亲，他绝不会将小女儿嫁给那丑小子。“你别管，父王心中有数。”想起来就气，说话不自觉的满是怒气。
从郭英麒将她从水底救起的那一刻开始，她已认定他是她此生唯一的英雄，对他的父亲，也生出维护之心来：“父王，求你了。女儿的心事昨夜已和你说清楚了，以后……”
吴王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这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环儿，你是郡主，要矜持懂吗？女儿家太主动会吃亏。父王担心，你的一颗热心贴了人家的冷板凳，万一那郭二郎不喜欢你怎么办？又或者他已有婚约，你这般强嫁过去，后半生就毁了。”比起一门心思要报恩的小女儿，吴王考虑的更多。
明惠郡主听后也有些丧气，不过想着自己家世好，又生的美貌，什么样的男人打动不了？又高兴道：“父王，女儿不怕。再说了，不是有您吗，女儿不会吃亏的。”
吴王看着抱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小女儿，有些无奈。听管家进来禀说，安远侯到访，便对她说：“父王就帮你这一回，定会让你如愿。可以偷听，但无论父王说什么，你都不许出来打岔，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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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进展顺利，郭守义终于能喘口气。但很快，吴王又问道：“令郎如今十七，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定亲。安远侯，你如实告诉本王，在此之前，你有没有给你的儿子定过亲？”
郭守义如实道：“回禀王爷，有。”
吴王和藏在墙后偷听的明惠郡主倒吸一口凉气，却都耐着性子听郭守义解释。
“英麒有一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臣异姓兄弟之女。臣那位兄弟命薄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照约定，那姑娘及笄后进门，只是因守孝之故，挪到三年后，也就是后年。”郭守义道，“臣那位兄弟是已故的定北将军宁振兴，英麒的未婚妻正是他的长女宁玥。不过也只是口头之约，没有信物和聘礼，旁人并不晓得。是以，臣的母亲已去解释了。他们都是好孩子，通情达理，遵守规矩礼教，发乎情，止乎礼，未有越举之事。王爷大可放心。”
郭守义的人品吴王信得过，听他一番话后，心安一半：“此事待本王查明后再议，若让本王知道你有欺瞒之处，定不轻饶。”
“臣不敢欺瞒王爷，王爷若不放心，可去查证。”郭守义庆幸宁越规矩守礼，甚至有过退婚的打算。想到她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又拜求道：“请王爷看在宁振兴为国捐躯，留下一屋子老幼妇孺艰难度日的份上，不要为难她们。”
郭守义言辞恳切，吴王左右飘摇的心终于定下，道：“本王堂堂亲王，定不会和市井寡妇弱女一般见识。侯爷放心。”
达成和解后，郭守义离开王府，约好会选个黄道吉日，请媒人上门提亲。吴王这厢，等人走后立刻派人去查宁越。两家没藏着掖着，派去的人很快带回消息，二人的确有婚约，双方长辈也都认可。小时候两人还算亲密，长大后就逐渐疏远了，尤其长兴侯府被抄家后，宁越更是不愿见郭英麒，甚至提过退婚。后边更是不曾单独相见，更别说递书信送东西。
宁家那边吴王很放心，没有攀附之意。不过郭英麒就麻烦了，那小子似乎很在意这个未婚妻。
明惠郡主并不将宁越放在眼里，道：“父王，女儿觉着您不必担心，郭二哥不过是少年心性，因为婚约而在意那宁家姑娘罢了，以后成了家就收心了。再说，以您女儿我的手段，还收服不了一个男人？”
吴王听着爱女的天真之语，无奈之下又觉好笑。但自己的女儿活泼可人，又生得花颜月貌，并不比那京城第一美人差。何况她身份尊贵，哪是宁家姑娘能比的？这样想来，也觉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哈哈笑道：“对，本王的女儿是天下至宝，谁也比不上。再说有父王为你撑腰，郭家上下无人敢欺负你。”
为制止流言，郭英麒和明惠郡主很快定下婚约，成为京城英雄美人的佳话。有人春风得意，就有人黯然神伤，不过这个人并不是被“退婚”宁越，而是其母徐清漪。接连怄了几日，终于在家人的劝解下恢复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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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漪见她一点儿也不难过，甚至欣喜若狂，就觉心堵得慌。但事已至此，只好认命，“你回房去，娘知道怎么应付。”
宁越行过福礼后告辞，她最近着实太高兴，走路都带着风。宁琅见她们一个喜一个忧，决定去追开心得快要飞起来的那个。
“姐姐，到嘴的鸭子真的飞了！”对着她接那张笑脸，宁琅不服气的大声说道。
“什么到嘴的鸭子，那是咱们的吗？不，那是路过咱们一亩三分地的野鸭子。本就不是我们的，何必为他飞走伤心？”宁越看得开。
宁琅撇撇嘴，真不知自家姐姐是乌鸦嘴还是心大。
锦华堂，徐清漪见到懊恼不已的郭英麒，如往常那样说过几句嘘寒问暖的话后，冷声将宁越的话悉数传达，为了各自安稳，请他以后不要再来宁家，也不要想着宁越。
郭英麒不停道歉，说想见宁越一面，向她解释所有前因后果，祈求她原谅，却被徐清漪无情拒绝。
“她不会见你，”想了想后，又狠心道：“她从未心悦过你，也从未打消过退婚的心思。婚事不成，她很高兴。所以，你也不在再执着她和过去。以后好好和郡主娘娘过日子。”
“可是，可是……”郭英麒不信宁越不在意，他想起那封柔情蜜意的情书来，大声说道：“可她明明给我写了信，信里说了那么多的话，难道都是假的？”
他的话提醒了徐清漪，徐清漪顿觉头疼，不忍的闭上眼，沉默一阵后徐徐说道：“那不是她写的，是我代笔。”
郭英麒愣住了，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一定是徐伯母你在骗我！”
“我曾经为她坚持要退婚的事，训斥过她，责骂过她。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那时正好秀玉带来你的信，她并没拆开，直接交给了我。我为了你们两个将来能琴瑟和睦，弥补你的一腔情谊，代她回了信。‘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1】，‘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2】。现在看来，是我弄巧成拙了……”说到后半句，徐清漪的话里已带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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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用张先的词《千秋岁·数声鶗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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